分卷(5)(3 / 3)
笑起来:娃娃,手别背着,不累人吗?
卢茸又把手悄悄放在膝盖上。
炉灰里埋着的土豆渐渐发出香味,蓝袖套村干部放下手上的笔,用火钳将那几个土豆刨出来,吹吹打打地剥开皮,递给卢茸一个。
卢茸拿着香喷喷的土豆,只咬了一口就没吃了。他现在所有心神都放在门外,认真分辨着室外的每一个动静。
门口传来脚步声,他又转过头,眼睛发亮地盯着那紧闭的大门。
门被推开,一个陌生人探头进来:曾二,陪我去趟曾老大家,问他要不要明年的谷种。
卢茸眼里的光瞬间黯淡,失望地看着火炉上座着的水壶。
蓝袖套村干部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吩咐卢茸:娃,你就在这里烤火等你爷爷,不要乱跑,外头冷得很。
好的。卢茸很乖地回道。
村干部离开后,他继续等着,那个只啃了一口的土豆,在手里渐渐冰凉,发硬。
水壶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壶嘴里喷出热气。闹钟的长针又前进了半圈,财爷还是没有回来。
卢茸滑下高凳,走到门口,盯着那门把手犹豫一阵后,终于拉开了门。
漫天风雪中,他小心地下了村委会院子的阶梯,站在小道上。
四周一片白茫茫,也没有其他人经过,卢茸定定站在道路正中,一直望着村子深处的方向。
。
财爷辞别送到院门口的村民,和陪同的村干部往回走。两人小声商量着拐了道弯,他就愣在了原地。
一个小小的人儿站在村委会下方的路上,像座小小的雕像。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帽子和肩上都垫了一层白色。
看到他时,那小人儿动了动,像是想往前走,却又停在了原地。
财爷大步往前,越走越快,最后小跑起来。
他将卢茸一把搂进怀里,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地问: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不是叫你烤火等我吗?
财爷扯下自己的手套,去摸卢茸的脸:你看这脸冻得,冰坨子一样,鼻子都给你冻掉,让我摸下背,看是不是凉的。
卢茸没有回话,但那双紧盯着财爷的大眼睛里迅速蓄满泪水,冻得发白的小嘴也瘪了起来。
紧接着,就爆发出尖锐的哭声。
他伸手搂住财爷的脖子,将自己的脸使劲往财爷脸上贴,边嚎啕边说:爷爷,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他哭得那么伤心,张嘴喘气闭着眼睛,像是受了无尽的委屈。还越哭越大声,摆明了是知道有人疼,有人哄,所以可劲儿的哭闹,把刚才觉得自己又被遗弃的恐惧都尽数哭出来。
财爷的眼睛也湿了,他哆嗦着嘴唇,拍着卢茸的后背:肯定要回来啊,茸茸还在这里,肯定要回来。还哭,还哭,你哭得爷爷的心肠都要断了。
村干部在后面愣了片刻,拍着手笑:你看你们爷俩,就分开这一会儿还哭上了。
发生了这样一出小插曲后,卢茸突然一反这些天的少言寡语,像个小话痨般叽叽咕咕说个不停。心情也特别好,老是搂着财爷脖子,拿脸贴上去蹭一蹭。
只是到了晚上,财爷提起送他下山的事,遭到了他的激烈反对。
我不想走,我不走,我不走。
洗完脚后,穿着秋衣秋裤的卢茸在床上打滚。
不想走?不回家了?就在这山里喂牛种药?财爷笑着问。
卢茸继续翻滚:我没有家,没有爸爸妈妈,没有王图,我不走。
财爷愣怔片刻后,说:你这娃娃说啥胡话呢?这山里啥都没有,你得回去。
我不回去,回去也没有人要我,我没有家,还是要进垃圾桶。卢茸停下打滚看着财爷,理直气壮地说:我要喂牛,我要种药,爷爷不能扔我,我是你新添的孙子。
他虽然在耍横,但小孩子藏不住心事,那双眼睛里满满都是恐惧和央求,小小的胸脯也紧张地起伏。
财爷沉默片刻,俯下身摸摸卢茸的头:爷爷明天去派出所问问,看能不能把你留下。
爷爷说话要算数。卢茸将脑袋缩进被子,声音里却带上了哭腔。
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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