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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鸡太好吃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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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魏弃之巨细无遗地给我复述起我这半年的流浪,我一开始怎么狼狈地刚一安顿就被官兵找到或者被人举报,我怎么东躲西藏,东奔西逃,怎么最终发现唯一留给我的生路只有当乞丐。他平静地,温和地,隐隐带着一种炫耀说着我的生活,那么多我不想回味的细节。我被人踹了脸,想打人又最终忍了。有人要我爬狗洞,说爬了就给我点钱,结果爬完后他给我撒纸钱。几个人去欺负我身边一直跟着的那个流浪儿,我去帮他揍回去,晚上他们过来往我们住的破庙放毒蛇。

“阿信,你从来没离过我的手掌心,何来回来一说?”他一向喜欢用他给我起的字叫我,以前这是显示他对我的信重,现在这让我觉得他在指控我对他的背叛。

我当时觉得:我就不该来。我看着他的眼睛,有一种感觉——魏弃之别说原不原谅我了,他现在让我活着就是想看我的窘境,我因为背叛他离开他过得那么惨,等他看腻了,我就可以死了。

严格来说,我一直知道魏弃之很可怕,很多人都怕他。但可能因为他一直对我太好了,所以我就一直没想过,他也可以让我这么怕他。

我以前对我在魏弃之的那些所谓的功劳和资历都不屑一顾,现在我却免不了这样想:我好歹是跟随他最早,认识他最久的下属。和他一起上战场,跟他冲锋陷阵,出生入死。把他从尸山血海里拖回来。我……

但是,好吧,这些都不作数了。像他这样的人,不看你为他做过什么,只看你为他没做什么,或者做了什么他不许的事。要不然我也不会觉得我受不了他,我得离开他。

我又开始想别的。我想我今天还能活着出去吗,想我以后还能活多久,想既然我被魏弃之一直盯着,我是不是得赶紧和小子分道扬镳,别牵累了他?

魏弃之一直看着我,不说话。他就是这样,不说话,等别人说。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还是得说。我硬着头皮开口了:

“那——我现在能走吗,大人?”

魏弃之回答我回答得很干脆:“可以。”

我愕然,又有点劫后余生的感觉。我转身就想跑。可是突然间,就那一瞬间,我在战场上这么多年历练出的警觉提醒了我。我回头,看到他已经悄无声息地站起来,一手握住了佩剑的剑柄。他看到我回头,微微惊讶,笑了。

“好吧,阿信,”他踏过案几,缓缓抽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为什么想回来?”

我想我知道魏弃之希望我说什么。无非就是狗腿子阿谀主人的那一套。什么小的罪该万死,忘恩负义,离开了主子您才发现您对我那么好,偌大天地里只有您这里才是我的容身之处。求求您了,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的吧,小的再也不敢了。以后一定为您肝脑涂地,赴汤蹈火,马首是瞻……

但是……我嘛……我虽然算不上什么刚正不阿的大丈夫,贫贱不移的君子,可我就是,有时候,特别特别的,直,不怕死地直。

“烧鸡太好吃了。”我说。

我的武功是魏弃之教的。也不能这么说,我那时候都十七八岁了,错过了正儿八经学武的最好年纪,魏弃之也就是指点指点我拉个筋啊扎个马步啊修个内功啊。然后就是多和我打打架。他说我可真是天赋异禀,没学过什么也能和他有模有样有来有去地打上几个回合。我说我可不是没学过。我们村里好些条野狗,没事就来指点我怎么打架。

魏弃之当时脸一下子就拉下去,好几天没有对我笑过。后来我受人指点才明白:这个心思一点也不敞亮的家伙觉得我骂他是野狗。

我闪过他的剑锋,勉力回击,连他对衣角都没抓住不说,还被抓住破绽,叫他的剑狠狠抽了我的手臂,铁鞭子似的被抽得生疼。幸而只是划破了衣服,没破皮。我不敢再纠缠,一路后退,想夺门逃走。他根本不给我这个机会,直接一脚把我扫倒,提剑就往我心口刺。

我说实话啊,我知道我刚才那样是不识抬举,给脸不要脸,可我不就说了个烧鸡好吃吗,他至于吗气成这样!我还没说他是胡妓生的小杂种呢!

我往旁边一滚,听见地板破碎的声音,相信如果我没躲过,我肋骨都得给他用内力震断。

我连滚带爬地起来,和他拉开距离。可这屋子再大,也就是个屋子,有墙的。

魏弃之也知道我没地方逃了,慢悠悠地把剑抽出来,慢悠悠地对我笑。他笑得我那叫一个怒从心中起。

“魏子稷!你这个说话当屁放的孙子——你说我可以走的!”

“我还说过,我不放过叛徒,”他说,“阿信,我怎么对付叛徒的,你说说?”

活生生剥了皮挂旗子上。

光让我回忆,我就觉得一股恶心和反感。就算我也恨那人的背叛,可看着那副惨状,终归还是难以苟同。

太过了。

魏弃之一步步向我走来,走一步就跟催命似的我觉得我的活头就少一分。我四下张望,想找一条生路。见我不说话,魏弃之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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