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了也没忘了娘家,把家里的两个侄女都接了过来,瞧这意思大概是要替您二位指个好去处?”
晴方很是庆幸,总算是离了原先那个爹不疼,后母跋扈的虎狼窝似的家了。
雪衣来之前也如晴方一般对这位姑母心怀感激,可如今再看着这高大的房屋只觉得讽刺,向上拢了拢绛晕的披帛:“好去处?姑母原是看中了我的命格,让我冲喜来了。”
她说的隐晦,然则这府里需要冲喜的只有那位姑夫人所出的崔三郎了。
但崔三郎天生痼疾,沉疴多年,全靠着崔家家大业大,各种珍稀的药材吊着才保住了一口气,若是为他冲喜,那她们娘子的下半辈子可就毁了!
晴方揪紧了心,却又不明白:“娘子,您是如何知晓此事?”
雪衣没提那梦,只是含混地解释:“偶然听见了。”
晴方仔细想了想,确实有理,否则这位高嫁的姑夫人怎么会十几年不与家中来往,反倒突然之间变的这么好心了?
她越想越气:“我原以为您这位姑母是个好心的,没想到也是个佛口蛇心的,可即便是要冲喜,这么大的事也总该通知您一声啊,这么糊里糊涂地把人接了来算怎么回事?”
雪衣倒是不难猜到这位姑母的心思:“三年前大房的大老爷和长子战死在边疆,眼下那位大房的二公子丁忧刚满,尚未议亲,这高门里最讲礼数,姑母的三表哥即便是病的快死了,也不能越过他去,因此姑母这才以探亲为名接了我来,并未明着说。”
“既是尚未挑明,那趁着二夫人还没开口,咱们不如即刻打道折回去,告诉老爷去!”晴方想的天真。
雪衣半晌没出声,只是垂着头笑:“江左距长安数百里之遥,行路艰险,谈何容易?再说,拿一个碍眼的女儿去换一个与公府结亲的机会,我阿耶现在只怕是欢喜还来不及。便是他还有一丝做父亲的心软,我那位一向视我眼中钉的卫氏又岂会答应。”
也对,因着当年的事,老爷一贯都不待见她们娘子。
前有龙潭,后有虎穴,走是走不掉了,那就只有……在长安嫁出去?
晴方正茫然的时候,忽然想起了娘子之前问她的话,不由得捏紧了帕子:“那您之前问我崔二郎的事,意思是要……搭上这位?”
雪衣点了点头,脸颊薄红,想起了那位姑母的奇遇。
当年她母亲与姑母也算是金兰,本是一同出游,只因姑母在河边救了受伤的二老爷,湿了衣毁了清白才有了今天。
而且这位二表哥听闻最是谦谦君子,便是她引诱不成,大抵也只会像寻常读书人一般,轻声斥责两句便无事了。
晴方似懂非懂:“不过,白日里匆匆一见,这位崔二郎芝兰玉树,清隽儒雅,恐怕不是个容易接近的性子。”
雪衣何尝不知,可她实在是没办法了。
正思忖间,一抬头看到了额上的伤,她忽然起了一个大胆的心思,牵了牵嘴角:“不是还有这伤么?听闻这位二公子温润如玉,风度翩翩,不小心伤了我自然是要来看望的,这一来二去,只盼日久能生些情分。”
她一笑起来,眼睛亮如星子,熠熠动人,颊边浅浅的两个窝,更是格外招人喜。
连晴方一个女子都挪不开眼。
论门第,这崔家是天下第一高门,若是这世上有论美人的,她们娘子定然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美人。
崔二郎身份高贵又如何,说到底也是个男子。
英雄尚且难过美人关。
晴方愣了片刻,拿着手中的药无措:“那这药,娘子不用了?”
雪衣思索了片刻,对着镜子比了比额上的伤,果断摇头:“我瞧着这伤还是太轻了些,怕是过不了几日便好了,坊内的闭门鼓已经敲响了,待会儿这位二表哥下值后说不准会来,你过来,替我再弄的重些。”
“啊?”晴方张圆了嘴,一脸震惊,“会不会太狠了?”
“想留住人自然得吃些苦头。”雪衣抿着唇,下了决心。
晴方只好硬着头皮伸出了手,可那指尖颤巍巍的,尚未碰到肿包,又忙蜷了回,哭丧着脸:“娘子,我下不去手,要不咱们就装一装吧,何必真伤着自己?”
“不可,凡事不能留把柄。”雪衣摇头,“这阖府上下都是精干的人,叫人识破了就麻烦了,你既狠不下心,我只好自己来。”
她语气坚决,可到底还是个刚及笄的姑娘。
长睫低垂,攥着手心,犹豫了许久,才一咬牙狠心撞到了床柱子上。
“嘶――”
闷闷的一声响,晴方连忙捂住了眼,倒抽了一口气。
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