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2 / 2)
这是张太后为了避嫌或者说懒加无能,撂下一句“诸多大事等嗣君继位后再处置”之后积压下来的。
过去一个多月,杨廷和主要就是把选立当夜定了下来、有太后懿旨的几件大事落实了。再后来没有懿旨、没有用印,有些事却不能再僭越。
票拟是都给了,原本是想等到天子临朝理政之后再都递上去,请天子从急从重依次拿个主意。但鉴于这两天的经历,他们又怕皇帝就这么全给驳回来让他们再给新的票拟建议。
今天递进去的几封奏疏,他们都没给意见,就是想看看天子对于诸多事务的处事态度。
结果现在,除了视朝的那封奏疏给了回信,其他都留中了,而且看奏疏看上瘾了。
这也不知是喜是忧。
杨廷和想了想之后忽然说道:“只怕不只是单纯看奏疏,是要与诸库账册彼此印证。”
这段时间以来的奏疏,没有皇帝在上面压着,心里想着接下来是新的少年天子,上奏之人那可都称得上畅所欲言。
蒋冕和毛纪脸色一变:“陛下要查什么,如此大动静……”
杨廷和忧心忡忡:“无论如何,动静这般大,陛下一人是查不过来的。”
“阁老,我等是不是就以这些积压奏疏为由,去请见一下?”蒋冕建议道。
杨廷和却缓缓摇了摇头:“陛下如今对我等猜疑颇多,还是先静观其变吧。问心无愧,又何惧之有?”
“恐内臣再得势耳!”毛纪也同意蒋冕的建议,甚至激将了一下,“阁老,何故畏疑而避事?”
这是怕哪个文官裤裆不干净被查了出来吗?不,这是对天子重用宦官单独查账这个信号的担忧。
天子多疑也就罢了,杨廷和连过去探探情况都不敢吗?
杨廷和看向了梁储:“叔厚,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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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储打了个哈哈:“何必请见,我等阁臣,四天都等不了吗?陛下要看,送去便是。皇帝勤勉难道不是好事?”
蒋冕和毛纪一时语塞。
梁储又问了杨廷和一句:“介夫,事到如今,只怕朝会时陛下就会令礼部追尊兴献王、加王妃为太后,届时你阻不阻?”
触及灵魂的问题,杨廷和一时沉默了下来。
稍微想了片刻之后他就说道:“如今更紧要之事,却是新政有许多未得具体方略尽快推行!我恐陛下其实并非尽数不允,只是商议之时好让我等在这件事上退让。君上如此处置国事,非国之幸事!”
他没说届时劝不劝阻,但却对皇帝可能采取的策略先定性了。
拿国事作为筹码与臣下交换对追尊加号一事的认同,这并非王道。
梁叔厚抬头望外看了看天色,站了起来笑道:“那就到时候再看吧,也快到申时了,老夫年迈,先告辞。”
说罢就这么潇洒悠闲地离开了。
礼法的作用确实很大,天子的做法确实容易成为某些动乱的诱因或者借口,问题在于,现在这些动乱到底有没有苗头?
还没有。这固然有大礼之议尚未宣之天下的缘故,但看陛下如今的举动,他真的怕天下不知道吗?
查账,这是意料之中,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还是皇帝亲查。
皇帝懂查账吗?
这一点众臣都表示怀疑,历来查账都是钦命某些大臣去查。
现在这情况毛纪的反应之所以那么大,是因为让内臣在查的可能性更大。
让内臣查,如果真要查出什么问题来借题发挥,想办的那自然大概率是外臣。
皇帝是不是有意整肃朝堂,革除一批人、提拔一批新人?
许多人都这样想,因而心思也就活泛起来。
这样才对!哪怕皇帝和内臣查不出什么,那也是在给信号。
现在问题仅仅在于,皇帝是想打压哪些人?
猜疑一起,皇帝初次临朝听政前的京城热闹起来。
投帖拜见重臣的,家宅青楼酒肆等各处交换意见的,激情上疏的……
皇帝给的信号,说不定就是让群臣帮着翻旧账!
没有借口和罪责,怎么能动一些人?
王琼这样与杨廷和关系素来不好的人想着自保,许多言官更是双眼冒精光准备大展拳脚……
新朝天子的第一把火,可能远比杨廷和他们估计的要大。
……
乾清宫外,司礼监包括其他十一监四司八局里在内书堂读过书,能读懂奏疏账册、能写字的太监们被叫来了很多。
此时,他们搬来了许多小书案,分成了几个大组。
每个小书案后坐着两人,一人翻看账册或奏疏,另一人则提笔记录什么。
远远的望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殿试提前举行了,就是地点不对。
逡巡其中的皇帝和黄锦,时不时地提醒他们该摘录哪些、如何记录在发给他们的表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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