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节(1 / 3)
何勳沉默片刻,而后说道:“我蒙杨总参荐举,到朔州卫才三月,便被遴选去了京城大比。朔州卫,我根本难以插手,只能操练我那些家兵。我一离开大同,指挥同知郑铭辉就代了指挥之职。朔州大捷后他正式接任,我如今任了宣大巡抚标兵营参将,实在不敢说侯先生之言对错。”
“你是陛下授了将旗的!有什么话不敢说?”侯庵永有点气不过。
唐顺之也看了看何勳,随后笑了笑。
他这一路上听唐顺之几人议论大同形势,头大如麻忐忑不安之意明显得很。
何况现在侯庵永在说边镇根本问题?
“抚台,大同只有八万左右将卒!朝廷还每岁为边镇粮饷忧虑,一年千万石也喂不饱大同!长此以往,谈何边患能绝?”侯庵永激烈输出。
唐顺之沉默片刻,随后哈哈笑起来:“杨总参说你以燕然自号,常怀勒石之愿,有赵地慷慨之风,果然如此。”
随后又叹了口气:“册籍上,大同却只有屯田一万七千五百八十二顷。依年成不同,屯粮在百又五十万石左右。八万将卒月粮,再加行粮,一年需饷逾三百万石。屯粮不足,朝廷拨饷银到大同,岁均五十万两。按大明粮价,一两银子该买到三四石粮食。到了大同,一两银子只买得到两石多。”
他看着侯庵永:“大同若是一年有这么多粮,那粮去哪了?”
“郭总兵说情的那个李福达,何以家财万贯?太原左卫汾河富庶之地,好屯田呐。”侯庵永凝视着唐顺之,“抚台,您才识、志向,我都钦佩之至。恕我直言,如今这大同,这边镇,已是死结。能战之兵,八成都是将官私兵。缺了这些兵,大同形同虚设。养着这些兵,将官就必须有钱粮。俸禄是明的,钱粮从哪来?断了这屯粮、空饷、假报请饷、分帐私市之利,边镇精兵自溃,北虏长驱直入!”
说罢他哼了一声,又看了看何勳。
顿了顿之后继续道:“不是一人如此,是边镇大多如此,已经如此近百年!”
唐顺之点了点头:“这些,我清楚,杨总参、王尚书清楚,陛下也清楚。朔州一胜,更没有轻动边镇成例的理由。”
“长此以往,何以御敌?谈何驱除鞑虏?我自号燕然,也只是追慕汉时武功、悲叹如今苦守之势,聊以自慰罢了。”
初来乍到的文武状元都在了解着大同的实际情况,以他们各自的方式。
唐顺之安慰着他:“不急,燕然,不急。”
“哎。”侯庵永叹了口气,然后问道,“王督台企边镇安稳,不欲抚台插手粮饷事。如今抚台要去朔州,却说的是粮饷事,这到底是?”
唐顺之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和督台没有纷争!”
两个幕僚都看着他。
“是吧,何参将?”
何勳头皮发麻:“抚台,标下不敢妄语。”
一个是宣大总督,一个是二十岁的靖边伯、宣大巡抚,何勳很疑惑皇帝对他的新任命为什么是唐顺之的标兵营参将。
唐顺之提着缰绳抖了抖:“没有纷争!督台管粮饷发放,本抚管粮饷筹措。燕然既说大同镇其实有这么多粮,那本抚倒要把这些粮找出来了。何参将,先去你熟悉的朔州卫找一找怎么样?”
“……抚台何必问标下?”
“也不知俞大猷到了朔州,眼下如何了?”唐顺之笑得很感兴趣,“我们两个联名上疏请战的文武状元,又要再次齐聚朔州了,还有何参将这个前任朔州卫指挥使,热闹啊。”
侯庵永眼里精光一闪:“抚台,筹措粮饷?到朔州何以破局?在下追随抚台,总要分说分说,参详参详啊。”
“先去看看再说,看看再说。”唐顺之又望了一眼那镇子海,“既是大同一绝,前面驿站中可有那镇子海鲤鱼?”
“……自然有。抚台,你以靖边伯之尊,到这大同到底是干什么来的,说说啊。”
“总要历练历练嘛,先品一品边镇风味!”唐顺之砸吧着嘴,“我胃口好极了!”
宣大三巨头打起来了
总督发粮,巡抚筹粮,侯庵永仿佛看到了曙光,因此便只缠着唐顺之。
“怎么个筹法?抚台,您也没带更多人来啊。”侯庵永还看了看北面,“既然是筹粮,之前在大同,怎么没和大同督饷郎中、冀北道分守参议、分巡佥事和兵备副使商议?”
“还要回大同的嘛,不急。”唐顺之很惬意地品尝着镇子海鲤鱼。
侯庵永、何勳以及唐顺之的另一个朋友晏应鹤面面相觑:才二十岁,怎么感觉城府已经颇深?
“抚台,应州知州到驿站拜会。”
驿丞亲自来通报了,唐顺之“嗯”了一声:“快请,就来这一起吧,来得巧,这好一条大鱼,本抚也吃不完,不可浪费了。”
侯庵永、晏应鹤闻言先站了起来。
应州隶属于大同府,这知州是从五品,而他们只是幕僚,并无官职。
片刻之后,进了三个青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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