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1 / 4)
一大清早,祭山会就要开始了,寨子里人人都换上了新衣,看过去色彩斑斓的一团团,白、黑、红、蓝,各种颜色杂糅在一起,像是新换了缤纷羽毛急着亮翅的相思鸟,飞过来又飞过去。
年轻姑娘们聚在一起嬉闹、奔跑,穿着及踝的长衫,腰束绣花围裙和飘带,领上镶梅花形银饰,袖口、领边都绣有花边,最特别的是每个人的衣襟处都绣着一只活灵活现的凤凰。
他们都梳着辫盘头,包绣花头帕,脚踩云云鞋,走起路来像摇曳的花,身姿翩然婀娜,煞是好看。
几个老阿妈看着年轻姑娘们一个个一阵春风似的从跟前过,脸上都带着笑,嘴里忍不住拉着一旁的老姐妹感叹:“咱们啊,真的老咯,看看这些小姑娘,一个个多好看呐!”
“可不是么,一个个跟花儿似的……”
目光随着年轻姑娘远去,眼中满是不舍,应该是想起了自己曾经的青葱岁月,正被这群小姑娘带着远离而去。
时间啊,怎么那么过得快呢,曾经一起嫁过来的小姐妹,一眨眼就成了别人嘴里的老阿妈,层叠纵横的皱纹取代了她们曾经的青春年华。
男人们穿着过膝的长衫,梳辫包帕,腰带上佩挂镶嵌着珊瑚的火镰和刀,来来去去,忙碌个不停。
在祭山会正式开始之前,他们会按照传统在搭好的白石塔前供奉祭器、祭礼、香烛,还有祭品——一头黑色公羊、一只红公鸡、一坛酒、一个大馍馍以及刀头肉。
石塔周围的树上挂满了五色的彩旗和红绸布,风刮过来一阵猎猎作响。
祭山会开始,年轻人都收敛了玩闹的心思,停下来安安静静等着寨子里的长辈在白石塔前“煨桑”,所谓煨桑,就是用松柏枝焚起的霭蔼烟雾祭天,随后大家也将随身携带的松枝柏抛进煨桑炉里,祈求山寨年年岁岁平安吉祥。
之后释比上场,他头戴猴头皮帽,腰佩法刀,手持响盘、羊皮鼓,并持着人头神杖,走在祭山队伍的前面,寨子里的男人手敲法器紧随其后。
寨子里的人接在队伍后,在法器、乐器和鞭炮声中,绕着白石塔前的空地走了几圈,最后都跟随释比从燃烧的柏枝上跨过去,让烟雾熏走身上的污秽不吉。
丹木吉一家走在最后,阿妈叮嘱丹木吉和朵尕一定要多熏熏,他们都经历了不好的事儿,需要好好熏熏祛祛晦气,丹木吉先跨过去又回身过来牵朵尕,朵尕一首紧握丹木吉的手,一手拉起衣服的下摆,小心翼翼跨过柏枝。
多吉学校放假,一大早赶回来,急急忙忙换了衣服跟在后头,看着前头两人亲昵的样子,嫌弃地切了一声,低声吐槽:“又不是不会走路,还要扶……”
多吉莫名不喜欢这个叫朵尕的女人,她总是装出一副柔柔弱弱惹人怜的样子,像是一碰就会破碎似的,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也就丹木吉那样头脑简单的男人才会喜欢。
多吉原本心里还抱着期待,想着反正他们年底才结婚,说不定中间还会有什么变数,没想到这次回来才知道他们日子都定了,就在祭山会后举行婚礼,多吉内里很难过,一想到这女人以后会变成自己的嫂嫂就更更崩溃了。
家里人也都知道,多吉就差把不喜欢写在脸上了,朵尕开始并不知道多吉为什么不喜欢自己,后来知道了,因为这小子想让另一个姑娘做他的嫂嫂,虽然是这样,毕竟以后还要待在一个屋檐下,于是也试图改善跟多吉之间的关系,也试着跟他聊天,想方设法讨好他,都没用!多吉简直油盐不进。
后来,朵尕也不再强求了,不喜欢就不喜欢呗,他一个小屁孩能改变什么吗?反正结婚都已成定局了,而且丹木吉爱的是她,这一点她非常清楚。
朵尕分明听到了多吉在后头的吐槽,假装没听见,跟着队伍一路向前,反而是丹木吉回头狠狠地瞪了多吉一眼,多吉撇撇嘴不说话了。
释比站在白石神塔前燃香点蜡,用准备好的刀头肉、酒和馍馍敬神,之后手敲羊皮鼓,口唱开坛解秽词,咿咿呀呀的唱词,带着一种神秘而古老的力量,透过起伏的音律在众人面前展现出一幅古朴泛黄的画卷,千百年前,羌人在这块土地上勤劳耕种,凤凰在头顶来回飞舞。
唱完解秽词,释比又开始念唱还愿词和免祸经,为所有到会的人消灾免祸,寨子里的人都纷纷趴跪在地上,跟随着释比的念词诚心拜祭各路神灵。
整个仪式结束,已经差不多到了中午,释比最后牵出祭祀用的黑色山羊和鸡,男人们一围而上当场宰杀,锋利的刀刃一划而过,猩红的血液像泉水般涌出,小姑娘们都被激的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反而一向柔弱的朵尕看起来镇定如常,一点没有害怕的样子。
这倒是让多吉挺意外的,按照他的猜想,这女儿见到飞溅的血应该装出一脸惊恐的样子然后嘤嘤嘤着直往丹木吉怀里躲才对,但她没有这样,她直愣愣地盯着一群男人宰杀黑羊,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们将羊大卸八块,像是在看一场非常有趣的分解秀。
寨子里最年长的男人要拿着刚宰杀下来的羊头置于白石塔顶,羊皮则赠给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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