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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三(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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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九,天阴绵雨。今年的早春比往年阴冷,冬末的凛风还没完全舍得离开怡都,吹杂在雨中,怡都更显凄神寒骨。

刚过正午,乌云密布,四下昏沉,细雨无物,路面湿滑。

谢宁身穿墨色锦袍,对襟处用银色丝线勾勒着合欢花纹,腰间依旧左右佩戴着那对阴阳双鱼血玉玉佩,脚上踩着绒面黑短靴,靴子每踏进水洼里,溅起水滴都挂在绒面上,反射出晶莹。

他刚从崇承宫与谢文昕一起用完午膳,正从宫里出来,一直往流芳门方向走去。

甬道两边高筑的石墙让这青砖路更显昏暗,谢宁目光阴沉,一直注视着甬道尽头。路过的三两宫女见到他都自觉往墙边靠去,颔首低头行礼,直到谢宁走过,她们才继续前行。

自幼在宫中长大,从蹒跚学步到如今步履昂扬,这条路谢宁已经走了成千上万次。

小时候每逢在宫中呆到夜晚,王桓都与自己一同乘车出宫。在车舆里,王桓都会牵着自己的手将自己靠到他身边,另一只手掀起车舆一侧帏裳,然后伸出手指指向夜空不尽繁星,兴致昂扬地告诉自己哪里是北斗,哪里又是紫微。

旧时星阑醒人笑,宫道愈行却道短。醒时再走青石路,路上行人恨长孤。

方才一顿午膳,尽管桌面摆放皆是自己平日喜爱的菜肴,但谢宁是完全食不下咽。

从谢宁刚拿起筷子,谢文昕提起朱太后要给自己立后开始,谢宁便已觉得心头一顿,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对这位年幼陛下的过于了解,他隐约感觉到自己好像知道谢文昕接下来想说什么。

果然,谢宁第一口饭还没进口,谢文昕便缓缓放下筷子,眼神飘忽不定地凝视着谢宁的衣领处,谢宁的心顿了顿,也跟着放下筷子,却没有说话。

谢文昕一直不敢直视谢宁双眼,二人无言片刻,他忽然略显紧张地问:“皇兄,你为什么一直没有娶一位夫人?”

一如谢宁所料。

他目光凝在谢文昕的碗边,沉思半晌后,才沉声答道:“臣不过刚袭爵位,而且陛下刚登位,根基未稳,臣还愿再辅助一二” 谢宁也就说出两句后,便也编造不出来更多的借口了。

这些年里简氏和谢蓁蓁并非没有替自己筹谋过婚事,只是自己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脱,她们深知自己脾性,知道多说也是无济于事,才得以侥幸蒙混过去。

可如今谢文昕忽然一问,他怎能不知道其意思,可是这越是心虚,便越是找不到可应之辞。

其实谢文昕本也心虚,可当他见谢宁这般推搪竟然比自己还没有说服力度,心里竟徒添了几分坚决,他定了定心神,道:“皇兄辅助朕,可皇兄也需要有人辅助你的,不是吗?”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用余光悄悄瞥向谢宁,见谢宁始终脸色暗沉不说话,这就更加助长了他心里的底气,便又道:“皇兄这些年一直陪伴在朕身旁,若是因为朕而耽搁了皇兄终身大事,那朕心里也不得好过啊”

谁知谢文昕话音未落,谢宁却忽然站起,一拂衣摆猛然跪下,垂头沉声道:“臣之意,还望能留在陛下身边尽为兄之义,为臣之道,儿女情长之事,于臣,不过风月,臣宁暂且放置而尽心尽力辅助陛下,还请陛下理解成全!”

谢宁如此一跪是完全出乎了谢文昕意料,他顿然吓了一跳,惊慌失措连忙将谢宁扶起,只是之后一顿饭的时间里二人再无提及此事。

可是种子只要种下了,就算在再不宜的环境里,它也会生根发芽。

谢文昕害怕的忌惮的,是年少时王桓张扬骄纵表露的野心,是王桓手上背负的祸害太子,谋逆策反之罪。就算王桓后来如何风流无道,但只要疑心已起,对于心中早已惶惶不得安宁的谢文昕,一切都是可以再次加害自己的理由。

他想要的,是王桓离开谢宁。

谢宁是天下藩王中唯一一个身处京师的世子,只要他不与谢宁在一起,就算王桓再聪明绝世,他也少了一个可以为他登上王座的人。

尽管谢宁平日里沉默寡言,喜怒不形于色,但是如此种种,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明白,同时也都比谁都烦躁不安。他刚出流芳门上了车,快过曾经的沅陵侯府时,他忽然叫停了车子。

谢宁正要掀起门帘,一直伴随在外的琳琅忽然探上前来,冷静地说:“小王爷,快下雨了,还是赶紧回府吧,别让郡主担心了。”

谢宁目光凌厉地移到琳琅脸上,只见琳琅眉心微蹙,忧虑凝视自己,他盯了琳琅半晌,心中怎会不明白她的意思,无奈却还是将门帘放下,闷闷不乐地坐回到车舆里的座位上,再无多言。

直到回至王府,谢宁刚下车便见到门外一侧停着一辆简朴的驴车,便随口问门童:“杜老先生今日这么晚才来吗?”

那门童却摇摇头,说:“今日杜老先生不得空,来的是祁大夫呢”

谁知这门童还没说完,谢宁已经往屋里冲了进去,带过一阵风,扬起了门童的衣摆。

还未到简氏门口,就见到祁缘两袖清风地从屋里退出,侍从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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