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1 / 3)
宣朝初建,九阶行级制为谱之下,上层士族为巩固且垄断自身地位不受动摇,利益勾结,家族联姻无疑是其中最方便的手段。
王程与谢蓁蓁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是省下了王砺和金氏的一份顾虑,然而到了他们小儿子王桓身上,自然也要替他选取一位门当户对的女儿。
当时怡都之内豪门士族里唯一与王桓年岁相近的,只有长白孟府的独女孟诗云。
孟诗云比王桓年幼六岁,在父母命媒妁言而定下婚约时,孟诗云不过年方十四。王孟二人之间的来往充其量不过年幼时宫中太后膝下有过玩闹。
只那时的王桓独享云端,还未对婚姻之事上过半点心,只是想想,若自己最后无论如何也要娶一位夫人,而与孟诗云之间四舍五入算下来,也称得上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总比之带一位素未谋面的人进门要好,所以当时定下婚约之时,他也不曾反对。
但好景不长,王程家中自刎而亡,金氏因过度哀伤,不久之后也跟着撒手人寰,而这时王桓偏生忽逢大病,一病便是数月不醒,醒来后也是早不若从前。
一波二折下来,王府也是明白人,让人家堂堂侯府金枝玉叶在这时再嫁病夫,不说挂了自己的脸面,对人家也是过意不去。所以这桩婚事很快便草草了结,自此王孟两府再无联系。
到了后来王桓其实也曾想,这一纸婚约幸好早早一刀两断,不然后来王家所发生的种种,倘若孟诗云到那时真的嫁了进来,那才叫做拖累了人家好好一姑娘。
只是这时候谢宁忽然这么沉重一问,王桓虽当下怔然一刻,却也立刻明白其中为何。
不久前谢文昕提出要替谢宁立一位夫人,志在要让自己离开谢宁,而谢宁自是不肯,只是谢文昕毕竟天子,拒绝一次还能看在多年情分上姑且称为婉拒,可再有,那便是抗旨。
谢宁的心思,王桓最清楚不过。
此时谢宁目光如矩地凝在王桓眸上,王桓却浅笑道:“若在下当年并未重病,又怎得小王爷如今日夜寄念,连被郡主禁足也想要强出门而探望呢?”
王桓话语间轻佻,谢宁脸上骤然染上微红,眉间皱起,顿然将王桓的手甩开,转身走到窗下刀架前,冷声道:“谁说我是要去看你的?”
王桓也不恼,脸上笑意更加不减,走到放着刀架的案台边上,一边手肘落在台上,半侧身托着腮,目光腻在谢宁脸面,轻声又道:“若小王爷并非要到府上相聚,如此夜里,又是要到哪里去相会良人呢?”
谢宁骤然狠狠瞪了王桓一眼,本想斥责,最后出口却只是埋怨道:“更深露重,出来也不知道穿厚一点!”
不等王桓反应过来,谢宁便将其揪着带到炕上坐下,又拿来一张狐裘盖于其身上,转身想要到火炉里再添柴火,王桓却忽然探身抓住谢宁手腕。
谢宁回头之际,王桓温和道:“小王爷您在身旁,胜过柴木燃火,难得相聚,过来陪我坐会儿吧。”
谢宁垂头片刻,却觉王桓扣在自己腕上的手冰冷如霜,他心中亦只剩一声长叹,便转身坐到他身边,将王桓双手握在自己掌中。
尔后无他,因各人心中皆有顾虑,话中也是多有避嫌,王桓亦无久留便离开了王府。
行至沅陵侯府门前,还能见到昨日清晨被明校府的兵马践踏后凌乱的痕迹,大门上的的交叉封条也已经被撕开。
夹着雨气,王桓路过的时候虽然都看不清楚,但是他却仍然站在大街上,隔着浓雾面无表情地凝视许久。
直到巷子里的那条黄狗不知为何忽然跑到了石阶上,拉扯着脖子对着那两扇大门“汪汪”吠叫三声,王桓眸上凛然划过一道阴冷的光,随后便往窄巷里走去。
回到小宅子里,王桓坐在铜镜前,一张憔悴不堪的脸倒影在铜镜里,铜镜上的金黄光泽也难掩苍白。
他微微偏头,阴鸷的目光勾在镜中人的那双丹凤眼上,仿佛有些不太看得清,他又靠前了一些,呼吸落在冰冷的镜上形成一层水雾,王桓慵懒地抬起左手食指,在镜上写下了一个“丁”字。
初阳微上,王桓刚在炕上稍稍合眼歇息不足一个时辰,门外边传来两阵错乱的脚步声,王桓烦躁地将自己的脑袋往被子里缩了进去。
谁知这时“咿呀”开门声后,便听见青樽忧心忡忡地问道:“祁大夫,您说咱是不是不应该来的这么早,万一公子他没醒,咱们不就吵着他了?”
祁缘却不屑闷哼一声,说:“那小子要真睡得着,那是天雷滚滚也闹不醒他。就他现在那心里那些破事情堆着,莫说咱现在说话声了,就刚踩进这窄巷子里那点儿脚步声他都能说把他给吵醒了”
如此愤世嫉俗的话声刚落,王桓愤然一手掀开被子,平躺床上,郁闷地盯着梁顶。
祁缘一推门进来,看见王桓那样子,冷笑一声,目光还停留在王桓身上,却半侧着脸对青樽说:“你瞧你瞧,我刚刚说什么来着?青樽你可别说话了,待会儿他可又要把自己睡不着给赖你头上去了!”
青樽只嘻嘻笑了笑,便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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