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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花一(4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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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不远处的小鲍园,后方始终有人隔着一段距离跟着他们,应该是他的人,随时等候协助。

杨叔赵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侧首问:“这让你不自在吗?”

“我可以照顾好你,你不相信我吗?”

信。至少那段时间,她就将他照顾得很好。

细心、体贴、观察入微,很多事情他不说,她都能自己察觉出来,他甚至惊讶过这副纤纤细细的体态,力气竟不输男人。

“抱歉,我习惯被监看的日子了,忘记别人应该会不自在。”他抬手示意助理在原处等候,拉回目光直视远方。

即便如此,她还是听出语气中淡淡的自嘲意味,以及眸心,不及掩去的凉寂。

“你这段时间过得好吗?”明知这话由自己来问,显得格外讽刺,还是忍不住问了。

除了监看与被监看以外,他大部分的生活呢?

他说过,会试着让自己活得很自由,不局限在这小小的轮椅空间里,可是她看到的,似乎不是如此。

他不快乐吗?

他静默着,没搭腔。

谭嘉珉在一处树荫前停下,绕到他前方,往盘踞的老树根上随意一坐,毫不在意长长的白色裙襬沾了尘土。

“你——介意我替你按按脚吗?”他的腿全无活动力,偶尔按按,活络血路,对他有益无害。

“职业病?”反正不是第一次了,杨叔赵没多做矜持,两手一摊,随人摆弄。

谭嘉珉帮他撩起裤管,脱了鞋袜,再将他的小腿搁在自己腿上,才着手按了几处穴道,便觉气血郁结,如今不必他回答,她也能肯定,他很不好。

他的护理师难道都没有好好照看他的身体吗?

她连忙低下头,假装专注以掩饰微红的眼眶,与淡淡涌上心房的酸楚。

当初离开时,她有多舍不得他,这些年始终悬念,总想着他好不好“我离开医院了喔!”既然他避不谈己,那她便说说自己的近况,试图以轻快的语调重新开启话题。“现在在一家中医诊所上班,虽然待遇没有大医院好,可是看多了生老病死,说实在的,心理素质要很强,每送走一个病人,就要难过好一阵子,有一床照顾了一年的癌症病童走了,我整整难过了三个月,每次经过那一床就想起他,太难挨了,我受不了。护理长说,我太感情用事,很不适合当医护人员,所以后来,在送走一个夸我很乖巧、说要收我当干女儿、还要把她儿子介绍给我的婆婆以后,我就辞职离开了。不过去灵堂为她上炷香时,倒真有见到她那个在国外读书的儿子。”

“后来呢?”

“后来我就在现在这家中医诊所待下来了。”

“我是说,老婆婆的儿子,怎么样?”

她讶笑。“什么怎么样?人家才十八岁,婆婆开玩笑的,你还当真?我要有对象,还会去相亲吗?”

“为什么要相亲?你很急着结婚吗?”

“有一点吧。”

“为何?”如果他没记错,她目前也才二十六岁,以她的条件,应该不少人追,怎么也想不出急着定下来的理由。

问余昭明,对方只简单说了“家庭因素”这范围太广泛,想要深入追问,对方却叫他自己来问她,如果她愿意让他知道,就会说,否则旁人也不便多言。

“家里急着把我嫁出去,赚点聘金贴补家用啊。”她半开玩笑地回答。

这点倒与余昭明说的“家庭因素”不谋而合。

“谭嘉珉!”她这调笑口吻,让他一时无法确认话中真伪。

“是真的。我爸妈很早就过世了,我从小寄住在叔叔婶婶家,今天他们要为儿子筹措创业金,我不能说不,至少他们让我免于流落儿童之家,这点恩情不能不还。我后来想一想,还了也好,同样的话听十几年也很腻,不想再被人情索掐住脖子,一辈子背负沉重压力,无法自由呼吸。”

原来,她与他一样,都是不自由的人,他是身体上的,而她,是心灵上的。

“有什么差别?把自己当成商品卖了,只是从这个龙潭跳到另一个虎穴。”她那么聪慧的人,怎会做这种蠢事?

“不一样。我没打算随随便便把自己卖掉,不是合意的男人,我不会嫁。我”声音弱了弱。“我只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找到”

找到什么?后头音量轻不可闻,他一时没能捕捉。

“不提你叔婶。你呢?你自己又想在婚姻里,得到什么?”

“温暖。”她想也没想。

很简单的两个字,却是她十几年来,深深渴求的。

对别人而言,再寻常不过的家庭温暖,她从来没有过,有好多次,总是在夜里幻想,如果她有家,会是什么样?

叔婶这儿,她只是寄居者,一直都不是家,她感受不到家的温度。

她从来就不排斥婚姻,甚至是渴望的。

所以婶婶闹,她便顺水推舟,离了那个家对她来说也未必是坏事,她想自己去建立属于她的温暖小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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