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静斋家塾(1 / 2)
俞宛秋住的园子着落在沈府后园的西北角,原来也是给沈家的一个远亲住的。那人论排行是沈鹏的族叔,是个穷困潦倒的孤老,沈鹏把他接进府里养老,亲笔题其居为“安乐院”
此举为他赢得了一片赞誉声,说他“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每想到这句话,俞宛秋就联想到自己,沈府把她安置在这里,是不是正为了凑齐那句“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如此一来,这份敬老爱幼的义举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那位族叔进府没多久就死了,咽气地点就是现在这座洒满阳光的庭园。一个孤独的老人,每天搬把躺椅在院子里晒太阳,某一日从早晒到晚,待路过的下人觉得不对劲进来查看时,他已经停止了呼吸。
老人死后,园子荒了一年多,直到俞宛秋进府,才重新拾掇出来。
俞宛秋搬进园子一段时间才从仆人口中听到此事,兰姨气得要去找沈府当家的二太太,被俞宛秋死命拉住,细声劝道:“我们嫌死过人的屋子晦气,人家还嫌我们晦气呢,我可是才葬了爹娘就投奔来的。”
一句话说得兰姨心酸不已,抱着俞宛秋哭了一场。虽然心里依旧有疙瘩,想到姑娘说的也有道理,只得勉强压下不快,从此主仆六人就在这个偏僻的小院落里安顿了下来。
对园子里住过谁,俞宛秋没什么意见;但对园名,她可是大大地有意见。安乐院,在她所来自的那个时空,可是养老院的别名。安乐二字并非不好,只是她这新身体芳龄才八岁,就住安乐院?想想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于是强支病体,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三个字:“山水园”字体是潇洒灵动的行草,笔端虽有些发飘,对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说,已经算难得的好字了。
做何小慧的时候,她的生活单调得难以想象。虽然供职于广告部门,但她是幕后文案,一应抛头露面的事宜自有交际花似的美女经理负责,她每天两点一线,出门就上班,下班就回家。苦恋的人儿,总想借助什么来忘记爱而不得的痛苦,于是她练上了书法,从二十岁练到三十岁——二十岁时明星总裁作为成功校友去她所在的大学演讲,她好死不死跑去凑热闹,从此泥足深陷,万劫不复。
青春在一页页墨迹中流逝,她也着实练出了一笔好字,各种字体得心应手。她并非书法迷,练字纯为练心,着重的是“练”而不是“字”所以对各种字体无爱无憎,一视同仁。十年下来,倒成了书法上的“全才”写什么都像那么回事。
穿越到异世后,她最感到庆幸的是,没有文字障碍,虽然由简体而繁体,但总算不是外星文啊,人要学会知足才对。最初那段病弱幽闭与药为伍的日子,只要能起床,她必读书写字,最先写出的,就是“山水园”
沈鹤作为俞宛秋嫡母临终托孤的对象,妹妹新丧未久时还是亲临后院关照过几次的。某日探望甥女,发现月亮门上新贴的园名,一时好奇请甥女释意,病恹恹的女孩由侍女搀扶着给他行礼,面色苍白娇喘微微,但眼里的淡静从容叫他吃惊,不急不徐地告诉他:“这是宛秋对自己的期许。”
“哦,说来听听。”
“宛秋希望自己长大后,如水般温柔宽容,如山般坚毅沉定,故名山水园。”
沈鹤没料到一个八岁的孩子能说出这番话,倒楞了一下,随即夸赞道:“不错不错,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二舅这就去跟静斋的佟夫子说,我给他找了个好弟子,等你身体养好些,二舅亲自送你过去。”
俞宛秋一病两年,等到身体转好,沈鹤早忘了这码事。作为管理沈府内务的当家人,他比以前当官的时候还忙,哪里会记得两年前跟一个孩子说的话。兰姨要去找二太太,也就是沈鹤的妻子刘氏关说,也被俞宛秋拦住了。
其实在病中的时候,她就把静斋家学里教导女孩子的教材和内容都打听清楚了,尽是女训、女诫之类以奴化女子为目的东西,她才不想学呢。至于诗词歌赋,也没必要专门去书塾摇头晃脑地跟着先生念,完全可以自学,她在那个世界可是读了十几年的书,虽然不是中文系毕业的,古文功底并不差。
她不想当学生,静斋的佟夫子却稀罕死了这个编外弟子。
这对不是师徒的师徒结缘于静斋的藏书室文澜阁。话说俞宛秋病好能走动后,听说了这个风水宝地,循迹而去,却遭遇铁将军把门,于是找到佟夫子商借。
东家沈府的藏书,佟夫子只是西席兼任的管理员,自然不会轻易借给不熟悉的人。俞宛秋就提议把她反锁在里面,她保证只看不拿,若有损坏照价赔偿。佟夫子见小女孩情辞恳切,又长得粉嫩嫩的实在娇俏可爱,一时软了心肠,开锁陪她进去,也存了几分好奇,想看她到底要找什么书。结果,读者和管理员交谈起来,而且越谈越投机,走的时候,佟夫子亲自抱了一摞书送宛秋出门。
从这以后,佟夫子数次想把俞宛秋延揽入门墙,跟沈家的几个小姐排排坐,俞宛秋总以“体弱不堪久坐”为辞,气得佟夫子敲她爆栗子:“不堪久坐?上次给你的那本九州志异,你熬通宵一夜就看完了。”
俞宛秋涎皮涎脸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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