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节(2 / 2)
事后,裴氏老太爷裴道闳甚至亲自来到早朝上,提议皇帝直接往北境发一道圣旨,阻止谢琅进入北境。
百官争吵不休,箭在弦上之际,兵马司指挥使张阔忽然急匆匆登殿,带来了一个震惊所有人的消息。
督查院里有专门用来关押犯错御史的值房,只是条件艰苦了一些。
按照惯例,值房里是没有炭盆,也没有热水的,但卫瑾瑜住进去之后,司吏随后就搬进来一个炭盆,一个火炉,并一床新的被褥。
值房条件清苦,卫瑾瑜每日里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坐在书案后读书。为此,顾忠特意从顾府藏书阁带了许多藏书过来。
“老朽不知公子喜好,便按着门类各选了一些。”
卫瑾瑜朝他致谢。
“有劳阿翁。”
顾忠:“举手之劳而已,公子不必客气。”
“阁老常说,读书最能静心养神,公子小小年纪便这般爱读书,倒是难得。”
自从卫瑾瑜被顾凌洲收入门下,顾忠的称呼就从“御史”变成了“公子”。
卫瑾瑜看着那满满两大箱子书,便明白,一时半会儿,他是走不出这间值房了。
准确说,在谢琅叛逃一事尘埃落定前,他都不可能出去。
武将叛逃,是对皇帝与大渊权威的挑战,皇帝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必会不遗余力将谢琅捉拿归案或就地处决。
更残酷一些说,谢琅伏诛之日,便是他走出这间值房之时。
这已经是顾凌洲能给予他最大的庇护,让他能得此一方清净天地,免受刑狱之苦。
这日,卫瑾瑜照旧坐在窗下看书。
值守司吏忽然进来禀:“卫御史,外面有人想见您。”
卫瑾瑜觉得奇怪,问何人。
按照规矩,在值房待审期间,他是不能随便见人的,更不能随便离开值房。
司吏道:“属下也不知,御史先随属下过去吧。”
卫瑾瑜搁下书,由司吏引着出了值房,来到了旁边一处小院。
司吏自觉退下,不多时,院门自外打开,一道人影自院外缓缓走了进来,伴着锁链撞击声。
卫瑾瑜侧目一望,倏地愣住。
今日是个晴好天气,日光斜斜落下,看到那道沐浴在冬日暖阳中的脸,卫瑾瑜一时疑在梦中。
金错刀(三十)
谢琅停在原处同样望着那道魂牵梦绕、站在冬日暖阳中的清瘦身影。
直至此刻,颠沛流离了一路的心方终于落回安稳之处。
他终于见到了他,不必再重复上一世的错误。
卫瑾瑜短暂怔愣之后视线落到谢琅双手与双脚所佩戴的沉重锁铐上,问:“为何要回来?”
谢琅目光一错不错望着眼前人,露出一抹温柔笑意:“我怕一旦离开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
卫瑾瑜又是一愣半晌淡淡道:“不见又如何,自投罗网,值得么?”
“值得。”
谢琅没有丝毫犹疑答。
说完,他抬目,望着位于院落偏僻处的那间值房喉头滚了滚道:“你问我值不值得我也要问你为了我这样一个蠢人,让自己待在这样的地方值得么?”
“你总说对我毫无情意既无情意,为何要冒着性命之危放我出城?既无情意为何要为我赌上自己辛苦拼搏来的前程?既无情意为何要将那团雪蚕丝藏在紫玉之中而不是揭发我?”
“瑾瑜我错了大错特错。”
“我现在只恨我眼瞎心盲,不知珍惜白白错过了那么多的时光。”
谢琅目中渐渐泛起水泽。
除了那一日两人在暗夜里相拥,这人抚摸他背上伤痕时落下的那滴滚烫,卫瑾瑜鲜少在谢琅眼中看到眼泪这种东西。
早在那夜挥刀斩断锁枷、关上城门那一刻,他已经决定和过去的一切做个了断,包括谢琅这个人。
他已经对得起自己的心,以后前路如何,但凭天命,尽人事,就算最终真的无法血刃所有仇人,他这一生,也算任性过一次,为自己活过一次,日后入了黄泉,不至于太遗憾。
他没有想到,谢琅会回来,会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甚至未曾想过,他们这一生,还会有交集。
千般滋味自心头翻滚而过,卫瑾瑜最终冷漠道:“我说了,我救你,只是因为当日国子监审讯堂中,你救过我一命,我不喜欢欠旁人东西,包括你。”
“我不信。”
谢琅决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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