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南东省那边情报系统亲自出的手,拿了上面专批,要截她这一票人,理由是‘涉嫌重大国资外逃’。”
“那晚,江边很冷,风吹着水面像刮刀子。她穿着黑呢大衣站在灯柱下,一句话都没说。”
“但她看着我。”
“她眼神是求的,不是怕死,是怕连累了后面还没走的那十几人。”
“我没法救她。”
“我给她一支烟,点上火,说:‘你要是怕,就别说话。你要是有话,就只告诉我一人。’”
“她抽完那支烟,就从江边栏杆上跳下去了。”
郝天明说到这,声音有些哑了。
“跳之前,她只说了一句。”
“她说:‘老郝,哪天你要是也被堵了,也别怪别人……是我们太贪了。’”
院子里顿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李二宝的手指不动声色地握紧了酒杯。
白心嘴唇微张,却没敢出声。
郝天明缓缓吐了口气:“第二天,尸体没找回来,但我们知道她死了。”
“后面还有十三人要出,我强行压着放走,赔了一整条货线,赔了两个兄弟,赔了我二十年的底牌。”
“那之后,我就知道,这条路我不能再走了。”
“再走,我不是死,就是变成别人棋盘上的工具。”
他自嘲一笑,缓缓坐直身子:“所以我那年春节前,主动申请到曼国开发口岸,名义是招商引资,实则是自流放。”
“我知道国内不会留我……但我至少可以选个自己死的方式。”
他说到这,语气忽然顿住,目光略显怅然。
“我没去。我知道那是个局——去了是飞升,也可能是粉身碎骨。”
“后来再有一次,是在机场。我本来订了飞港城的机票,但最后一分钟,我让司机掉头了。”
“我就知道,我再走一步,可能这辈子就没我名字了。”
院子里静了一会儿。
李二宝轻轻地叹了口气:“所以你才把生意做到曼国?”
“嗯。”
郝天明点头,语气淡淡:“曼国乱,没规矩,但也正是这种乱,才有‘自由’的空间。”
“我就像……被赶出棋盘的人。虽然下不了子,但还能坐在旁边,看。”
白心此刻也听得神色复杂,她从来没听过这么完整的“郝天明版本”。
这个在她印象里叱咤商界的影视资本老炮儿,此刻却像一个在岁月中慢慢蹭着酒意、回味着旧梦的老人。
她低声问道:“那您……后悔吗?”
郝天明笑了。
“后悔什么?”
“后悔早知道今天这样,当年是不是就该低头、该认命、该不那么嚣张?”
他摇了摇头,“要真那样活着,我可能早就死了。”
“我现在虽然没在国内,名没了,根也断了,但我活着,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活着。”
“我还在喝酒、晒太阳、看人下棋。”
他举起酒杯,冲两人一碰:“这就够了。”
李二宝也喝了口酒,忽然好奇问道:“我记得莺莺说过,在你人生里有个很重要的女人,导致你后来一直都没有再找女人……”
他顿了一下:“就是这个?”
郝天明的商业帝国,通达国内外。
资产无数。
可是到现在,连个可以交衣钵的人都没有。
“不是。”
郝天明放下酒杯,指尖轻轻弹了下,像是心口那块尘封的伤,又浮出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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