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抬起眼,笑意开始挂不住,迟疑着开口:“李先生,我理解你的情绪,真的——可这事儿你也得从整个项目来看……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
“是啊,不是你能决定的。”李二宝语气忽然轻下来,像是认同了,“你说得没错。”
“你只是个执行的人。”
“别人让你站在这儿当导演,你就站着;让你演哑巴,你就不说话;让你把白心推到火里,你也就……点个头?”
那一瞬,导演脸色“唰”地变了。
“李先生,你这话就——”
“我这话怎么样?”
李二宝慢慢走近,语气却不带一丝火气,反而像是在陈述一个很平静的事实。
“你可以不负责凯文的水平、不负责谁砸戏,也不负责谁的情绪垮。”
“你只负责站在摄像机后面——喊action,喊cut,对吧?”
导演喉结动了动,却一句话都接不上。
李二宝看着他,终于开口:“那我今天来,告诉你一件事。”
“白心,是我带来的。”
“我亲自送她来的,也是我点头,她才签的这部戏。”
他往前一步,眼神骤然变得锋利,低声一句:
“你要是管不了一个演技撑不起角色的富二代,那你就别想着导演这戏。”
导演眼皮猛跳,忍不住低声辩解:“我不是不想管,是这后面牵扯太多了,你知道在曼国拍片有多难吗?”
“我知道。”
李二宝点头,“所以我才没冲你。”
“我理解你吃饭不容易,我也知道投资人脾气大,你做导演的,不得不看人眼色。”
“但理解,并不意味着——你可以默认她就该忍。”
他话锋一转,声音带上了压迫感:“她不是新人,也不是小配角。”
“是女主,是一部戏的脸,是能把这戏立住的人。”
“你今天在现场不管凯文的走位、不管他的节奏毁了她的情绪点,那你这导演就只剩俩作用——”
“一个是传声筒。”
“一个,是替资方捡烂摊子的傀儡。”
导演终于恼了,声音抬高一截:“那你想怎么样?真把凯文换了?投资那边肯定不干——你知道我们今天这一场景棚花了多少钱?演员合同又怎么签的?现在说换谁换得了?”
“换不了?”李二宝嗤笑了一声,“那你就回去,跟他好好聊聊。”
“就说今天他拍的是什么狗屁东西,你我都心知肚明。”
“我也不多说什么。”
“你就带一句话——”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导演眼底,一字一句,冷静而清晰:
“别以为白心好欺负。”
“她能配合你,是尊重。”
“她愿意演,是给面子。”
“凯文要是真想拍,就现在走场、对戏、练走位,一条一条来,不准带错节奏,不准抢她机位,不准再用那种狗屎表演方式毁场。”
“他练好了,再请她回来,‘请’字你听清楚了。”
“不是喊。”
“要是练不了,情绪还是垮,戏还拉胯——那就滚蛋。”
“别说得罪他背后那点投资有多严重——”
李二宝忽然笑了,语气极轻:“你试试,得罪白心,后果会不会更严重。”
导演脸上的血色彻底退了。
那是一种直觉——不是威胁,也不是情绪用事。
是一种冷静到底的自信。
像在跟他说:我不是在“帮她出气”,我是认真地告诉你一个产业规则——这个人,你不能碰。
导演终于明白了,这不是什么“跟过来的保镖”,而是那种真的可以不看资方脸色、直接把人提上大银幕的人。
而他自己,不过是个拿着合同、靠生存空间混口饭吃的“影像匠人”。
他张了张口,喉咙像卡了石子,最终还是低声道:
“我……明白了。”
“我现在就去安排。”
他语气低得几乎听不清,那一刻甚至没有什么委屈或羞愤,只有一种被彻底看透后的……失语。
李二宝点点头,侧过身,为他让出门口。
导演拎着剧本离开时,像是突然老了五岁。
房门关上的一瞬间,空气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