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帆鼓动,一路南下。
李存远看着站在船舷上出神的黄时雪,关心道:“外面风冷,不如回船舱里坐着。”
黄时雪微微摇了摇头,头上朱钗上的珠子晃动着:“出来又是半年多,也不知孩子怎么样了。”
李存远笑了:“还以为你在想镇国公。”
黄时雪侧头看向李存远:“你不在意了?”
李存远收敛了笑,认真地说:“当然在意,但我尊重你,你只是你,不是我的附庸。你想怎么想,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黄时雪叹了口气:“从未见过你如此痴傻的男人。”
顾正臣那里,没什么好担心的。
既然他能从长江里爬出来没死,那就应该死不了。现在需要做的,那就是让日本国多死一些人,战争更惨烈一些。
“去纪伊吧,找到南朝之人,将虎蹲炮卖给他们。”
黄时雪开口,朝着船舱而去。
答应足利义满的是不卖给南朝一般火铳,可没答应不卖给南朝神机炮。
顾正臣的意思很清楚,少量卖一点虎蹲炮、火药弹也没关系,多买点火药也行,不用担心日本仿制出来。
日本国不缺硫磺,也不缺木炭,但极度缺乏硝石,这玩意虽然也能尿出来,可靠着这群人尿,那也跟不上使用啊……
没有硝石,不可能制造出火药。
再说了,这些都是简配版,射程至少比明军主力版低了一百步,当然,那也可以打到二百五十步开外去,对于室町幕府来说,那也足够成为灾难性的武器……
三十万两白银啊,不够啊。
顾正臣想要搭建铁路,投入动辄就要在五百万两以上,这三十万两简直是杯水车薪……
还是卖的火器不够多,不过看足利义满那自信的样子,想来他是有办法去弄黄金白银了。
至于挨了南朝的虎蹲炮之后足利义满会不会恼火发怒,那也没关系,大不了转过头来高价卖给足利义满一些虎蹲炮嘛,反正这些炮弹都落在日本三岛之上,死的还都是日本人……
做生意,需要想想怎么做才能利益最大化。
洪武十九年正月了啊——
算算时日,距离元宵节也快了。
正月虽然已经入春,可东南风尚未起,依旧是刺骨的西北风。
赵海楼、高令时裹紧衣裳,登上了大沽的码头。
沐春、沐晟兄弟双手一抄,藏在袖子里,走向赵海楼、高令时行礼之后便又将手藏起。
赵海楼见迎接自己的人不是水师之人,竟是沐春、沐晟,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钱,盯着两人:“出航之前,信国公交给我们一枚铜钱,说到了大沽有人接,有人会安排我们的落脚之地。”
沐春伸出手接过赵海楼手中的铜钱,看了看,嘴角有些不屑地收到袖子里:“信国公忒小气了,也不知给个钱袋子。”
赵海楼咬牙:“龙虎将军,你应该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沐春可不是简单的沐家子弟,身上有将职。
看着急切的赵海楼,还有满眼期望的高令时,沐春点了点头,轻声道:“你们要问我什么,我什么都不能说,但我可以告诉你们,军队需要分批次进驻西山。至于你们,自然是去北平听命。”
赵海楼、高令时对视了一眼。
不能说!
这意味着他知道,但不能开口!
心头一热!
赵海楼急切:“什么时候动身?”
元宵的焰火映入眼帘,美得令人陶醉。
陶醉终归不是醉,所以赵海楼、高令时抱着一坛子酒,将自己灌醉,然后被人抬到了房间里。
明月照着白雪,白雪连着山河。
额尔敦、阿尔斯楞等人终于抵达了捕鱼儿海附近,阿尔斯楞回头看了一眼明廷使臣,一脸嫌弃。
要不是这一群人耽误着,早就抵达了汗廷。
可丢下这群人也不合适,一是他们不认识路,二是他们带的家当全都是我们的……
谢昀、沈砚之冻得直哆嗦。
作为大同人,自然是知道北方苦寒,可问题是,大同也没这么冷啊……
越向北,越冷得令人难受。
这群胡人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怪不得一直想要南下,也不是没道理。至少,有燕山遮挡,北平再冷,也冷不到这个地步。
那日松哈了口热气,热气被风吹散,打在了睫毛与眉毛之上,形成了白色的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