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整整十五年,周酌意被全家人捧在手心的十五年,周酌远却在林家承受了十五年的折磨,怎么能不恨?怎么能不偏激?怎么能不迁怒周酌意?
不借兄长钱会被兄长殴打,只有一本老师奖励的课外书翻来覆去地看,偶尔偷看一次兄长的书会被踹肚子骂小偷,反抗兄长则会被父亲用路边捡来的树枝硬生生抽肿手心,甚至被疯狗咬了父母都要争吵该不该花钱送他去打疫苗!
经历那些事情的时候,周酌远才多大啊?
周酌意没有办法想象小周酌远在那样的环境下是怎么做到成绩如此优秀的,他仅靠自己一个人,从升学率极低的学校考上那么好的高中,要付出比旁人多出多少倍的努力?
而周酌意却在他挣扎两世、历经千辛万苦考上全国最好的大学时告诉他,他欠了周酌意的命,以后要被锁在什么都没有的大山上度过。
他怎么有脸在欺负完周酌远以后,对周酌远说“我永远原谅你”这种话?他有什么资格说原谅周酌远?如果不是周酌远,他可能早就死在林家了!
温和善良,对每个人宽容大度的周酌意,竟然唯独对他喜欢的周酌远那么残忍。
为什么从来不试图去了解周酌远的想法?为什么从来不顾及周酌远的意愿?
喜欢不是这样的。
他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并非周酌意的喜欢更少,而是周酌意的喜欢太自私,他实际上从未设身处地地站在周酌远的角度考虑过,所以才让周酌远在回到周家以后仍然过得不快活不开心,所以他的每一次亲近才会让周酌远感到痛苦。
夕阳照进来,束缚绳掉在最亮的一块地方,绳上沾着周酌远的血。
周酌远没能哭很久, 他喉咙有些发炎,很快就疲惫得发不出声音。
裴鹤就这么抱着他给他测量体温。
其实此刻比起来恐惧,周酌远心中更多的是一种终于可以和不堪过去告别的感慨。
这些年来, 他的脖颈上好像悬着一把刀,许多人围住系着这把刀的绳子,研究要怎么样将它砍断,于是周酌远终日提心吊胆, 惴惴不得安。
而今,这把刀消失了。
他的眼泪里,委屈和害怕并不多, 只是在裴鹤怀中, 温暖包裹着他, 他有人护着了, 就忍不住把那一小点委屈和害怕放大,要哭出来给裴鹤听, 要裴鹤跟他讲安慰的话。
体温计被裴鹤拿了出去, 周酌远抬起头想看看,裴鹤就放到他眼前。
密密麻麻的刻度线让他头晕, 周酌远又不看了, 闭上肿肿的眼泡。
裴鹤觉得好笑:“睡吧,一会儿饭点喊你。”
周酌远“嗯”了一小声,意识晃晃悠悠飘走,迷迷糊糊之间,他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什么东西碰了碰,很软,很轻,没有骚扰到他的睡眠。
这次, 周酌远在医院吊了两天的水,出院的那天,他十分悲痛地告诉裴鹤,自己辛辛苦苦练出的腹肌躺没有了。
裴鹤冷漠无情道:“你不仅腹肌没有了,长出的肉也没有了。”
周酌远不敢再悲痛,他主动牵住裴鹤的手:“没关系,我可以很快练出来和长出来。”
裴鹤没说什么。
再有十几天新生报到,他们先回了一趟市,周酌远要在首都定居,所以出发前得把需要的东西尽可能带走。
裴鹤又订了那家温泉酒店。
第二天吃完早餐,裴鹤就将周酌远按在床上亲,周酌远配合极了,张开嘴巴任由他动作,是在为自己之前的行为感到内疚。
令周酌远吃惊的是,裴鹤竟然没有趁这个机会直接侵略他很多遍,而是非常耐心细致地照顾周酌远喜欢的所有地方。
周酌远感动得不行,他扶着裴鹤的肩膀,脸红红地喊:“鹤鹤,你怎么这么好?”
裴鹤停顿片刻,继续照顾小周酌远。
然而,当周酌远感动得几乎落泪、即将释放时,裴鹤头抬了起来。
他冷着脸,在周酌远困惑的目光中,慢吞吞地伸出手,将小周酌远堵住了。
“为什么要这样?”周酌远明显还没理解他的意思,两只手一块儿去扒拉裴鹤的手。
裴鹤握住人质,动也不动,他认真又严厉地唤了一声:“小远。”
周酌远停住动作,浑身泛着红,望向裴鹤的眼睛里有伤心有愤怒有慌乱。
裴鹤不为所动:“你还记得自己之前答应过我什么事情吗?”
周酌远喘了两口气,声音发颤:“如果生病,以后所有事情都听你的。”
“还有呢?”
周酌远艰难开口:“……身体不适,立刻告诉你。”
“你做到了吗?”
“……没有。”
裴鹤总结道:“如果你在发现他的第一时间告诉我,或者被虫子咬的时候告诉我,他绝对不会有欺负你的机会。”
周酌远不吭声了。
裴鹤没有逼着他认错:“我思来想去,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