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于息说,“等我明早收拾一下自己再出门,我有他的联系方式。”
季序当然没有给过于息私人号码,这是几分钟前邮箱对面的百祷交给他的,季序和百祷,两个身份虽然同属一人但意义不同。在林木青停车的时候,于息还在隔壁地板t上听教主发号施令,看见熟悉的车型在路边熄火,他灰头土脸地翻墙回来换掉脏衣服,穿上在沙发压得皱巴巴的衬衣和拖鞋,用拉窗帘和脚步声掩饰自己的匆忙,幸好最后及时赶到了。
拖延十分钟还能说他心情不好,拖延半小时只开灯不开门只能说明他心里有鬼。
于息不理解季序将自己把柄拱手送上门的做法,但他愿意信任,追随人的感觉非常奇妙,当一步踏出去,接下来的九十九步短短几秒就走完了,而他要做得就是将思维全权交给另一个人做决定,那个人理解他的原则,知道他的痛苦,会郑重告诉于息:“请放心交给我,教会始终无法忍受一件事,那就是摧毁了我们人生的罪犯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所以他也是这么跟林木青说的,带着只有自己知晓的抱歉,“局长,我无法接受有人在我面前失去一切。”
聂庄的经历告诉他,当一个人精神死了,身体也活不了多久,他得想办法让受害者的精神活下来,哪怕代价是自由。
林木青没理解他的隐藏台词,他欣慰于息能振作起来,提出了告辞,于息目送他背影走远,拿起摆在桌面上的手机,“局长走了。”
“我明白了。”
屏幕亮起,露出一直通讯中的显示界面。
第44章
夜幕低垂,路上行人渐渐散了,只剩下凝结的露水落地和蛙鸣蝉叫此起彼伏,林木青回到管理局,一进屋子里面顿时耳边人声鼎沸热火朝天,他侧着身子挤进去,两边熬夜工作的成员努力让出条路,纷纷打招呼。
“局长!”“明天还去教会吗?”“距离一个月监视期还剩多久了?”
“晚上好,或许会去,还剩八天。”林木青耐心回答每个问题,他来到长长的会议桌前,立即有人早有准备地翻到季序当初在餐馆留下的签名,他一眼被龙飞凤舞的流畅笔迹吸引。
这熟悉的连笔字他绝不会忘记。
管理局成员摸不着头脑,他们既不认识季序也没见过百祷,之前不过是听吩咐办事,“局长,这个人到底怎么了?难道他是教会的高层?”
“我听说教会有两名副手,但咱们只认识王固……”有人微妙地小声说,“所以季序是百祷教会的另一个高层?”
旁边的同事回他:“他明天来写笔录,你套套话不就好了。”
最开始说话那人诚恳地道:“我不敢,你是不知道那些教徒有多神经病,就刚来的那个聂庄,昨天突然对着我忽然传教,告诉我在管理局是没有前途的,不如来百祷教会,五险一金半年奖单人宿舍全都有,社畜很难不心动……”
窃窃私语的讨论声不绝于耳,没人将季序往百祷身上想,林木青心情逐渐沉重,如果一个人,拥护他和反对他的人都不认识他,那这个人究竟在乎什么?
季序究竟在乎什么?
正讨论的几人发现林木青脸色难看极了,疑惑地过来问:“局长,你怎么了?季序很难对付吗?实在不行我们想个对策出来问问话。”
“不用。”
林木青有种笃信的直觉,这个直觉让他心脏压着巨石,回到管理局的好心情也消失了,他沉声拒绝了这项提议:“我来问话,你们不用担心季序不配合,信仰不消失教徒就永远无法融于人群,季序不会容忍这种情况发生。”
完全没听出这句话关联点在哪的部下挠了挠头:“呃,这跟季序有什么关系?”
林木青张了张嘴,他脑海中划过许多画面,包括教会里的二十天,聂庄和王固,他咽下长篇大论,用一句话将所有心情概括了出来,缓缓地说,“因为季序就是百祷。”
“呯!”
下一秒,水杯公文掉在地上的声音接连不断,纸张散落在地板上,被风扇空调吹起来,一部分让茶水浸湿,大家震撼且惊惧地盯着林木青,在轰动人心的消息前面,完全控制不住乱飞的表情和声音:“您说什么?百祷就是——?!!”
他们尾音飙到了自己都难以控制的地步,最后整个都消了音,但难以置信的情感却鲜明传递了出来。
林木青在自己无意识地情况下再次点了根烟,深深吸一口,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紧绷的神经,他在烟雾中点头,捡起地上湿透的白纸铺在桌子上晾晒。
“不要和他接触。”林木青又重复一次,回忆自己在教会的心态,呢喃着说,“他太正常了,正常到让周围人错误的以为他能被改正。”
——
在某种低迷的沉默下,管理局的灯光亮了一整夜,第二天清早,太阳渐渐升起,不少人挂着黑眼圈,忙个通宵的管理局气氛萎靡了许多。
中间发生过一件小事,他们调出百祷教会的资料,发现之前档案室失窃时被小偷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