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自家楼主怏怏不悦的模样,四余之中最为圆滑世故的属下迁思回虑之后,安慰道:楼主,感情之事,总是没什么道理的。左右如今在秦姑娘身边的都是您,您又何必与一个已死之人较劲呢。
楚流景沉默片晌,冷笑一声。
可是再有三年,我也不过是个已死之人。
而这三年里,她却只能顶着楚流景的面貌同卿娘出入,无论她做了什么,卿娘心中记着的只会是与她毫不相干的另一人,得到的千般温柔也不过是因为借了这副皮囊的光罢了。
可她偏偏无法舍弃偷来的这点光。
望着近旁水面上倒映出的面容,楚流景心下躁意已然喷薄欲出,手中鱼竿迟迟没有动静,她一转头,怒视向身旁人。
谁让你过来,把我的鱼都惊走了。
罗睺:
自家楼主生起气来也总是没什么道理的。
楚流景将鱼竿一收,冷声道:去给我买条鱼来,我夜里要给卿娘做莲房鱼包。
罗睺:喔。
又过了两日,秦知白身子逐渐好转,总算不必再日日躺在榻上,可以偶尔出门走一走。
只是楚流景对她看护得紧,总不叫她走动太久,往往出门不过片刻便催着她回去,即便平日用饭,也总要为她端到床前,若是回绝,便会摆出一副幽怨喟叹的模样,令她无法再说什么。
又一次被拉着衣袖不让外出,秦知白按捺下一口气,偏眸看向身旁人,话语声些许清冷。
楚流景。
楚流景眨了眨眼,卿娘。
秦知白神色未动,淡声道:我是医者,我知晓自己如今状况,究竟能做些什么我心中亦有评判,你不必如此紧张。
身前人静默一时,放低了话语轻声道:卿娘可是嫌我管得多了?
那张清弱的面容略略垂着,薄唇微抿,瞧来几分哀怜。
也是,总是这般黏着卿娘,难免会惹卿娘厌烦
卿娘不必管我了,若要出去便去罢,留我一人在家中便好,左右此处民风淳朴,总不会再有第二个子夜楼来将我绑走。
说着,她勉为其难扯出一个笑,转身便要离开,却被伸来的手捉了住。
莫要胡闹。
秦知白牵着她的手,眉心微微蹙着,语调却放轻了些。
你与我一同去便是。
被她拉着的人回过了头,神情似有些意动,却仍不免犹豫。
我总是这般跟着卿娘,卿娘不会嫌我烦么?
秦知白看她一眼,眸光仍是清冷,语气却透了一丝无奈的怪责之意。
我从未厌烦过你,往后莫要想这些无关紧要之事。
喔。
楚流景任她牵着自己,依顺地低着头,亦步亦趋地随她往外行去。
片刻后,那双薄软的唇微微抿起,唇边挑出了一点微不可察的弧度。
安康
安康
眼下临近端午, 各村都在准备龙舟竞渡一事,云梦泽自古便有赛龙舟的习俗,不少将要参与龙舟赛的船夫坐在家门外雕刻龙头, 见着相谐而行的一双身影走过,便都笑着抬头打了招呼。
秦知白伤愈不久, 先前鲜少露面, 又生了副清静淡薄的疏冷模样,大多人只是远远地看她一眼便转开了目光, 似乎不好意思与她攀谈,于是全凭楚流景代为回应。
有蹒跚学步的孩童踉踉跄跄地走近, 一个不当心扑在秦知白身前, 被她伸手扶了住。
无事吧?
年岁尚小的女孩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举起手,嘴边抿出了一个酒窝。
姐姐,花。
沾了泥污的手中抓着一小把花,花是乡野间随处可见的雀舌草,素白点点的一簇, 与女孩稚嫩的脸庞相衬,瞧来生机盎然。
秦知白顿了片刻, 弯腰接过她手中的花,话语声轻柔几分。
多谢。
瞧见小女孩开心地走远,楚流景轻叹口气。
卿娘总是这般惹人喜爱,连未及总角的小儿都要送花与你, 莫怪天下人皆为你我成婚感到惋惜。
毕竟皓月皑雪, 如何能为一人私有?
秦知白睇她一眼, 握着手中的花,前行的脚步仍是不疾不徐。
我以往倒曾遇见过另一女郎, 年岁不过六七,便说往后及笄了要与我结为连理,只是彼时她却连束花都未送与我,后来也好似已忘了此事,迟迟未来寻我。
六七岁便这般轻浮?楚流景攒起了眉,似想到什么,又问,那时卿娘年岁几何?
秦知白神色淡淡,比她长两岁。
听她语气熟稔,又对此事记得颇为清楚,心胸本就不开阔的人此刻倒真有些吃味了。
垂于身侧的手覆了上去,交握着扣过了身旁人五指,楚流景指尖微微收起,便似一尾细羽,在秦知白手心轻轻勾了勾。
卿娘似乎有些惋惜,莫非仍在等着那位女郎前来寻你?
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