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与某件事能互相做个印证……
却见圣人带着笑意回了帝师的话,转过头来看他又是一副冷肃表情:
“风采青。”
“——微臣在。”
风采青拱手一礼。虽不知是什么,但这语气是有事情要与他说。
他未敢直视天颜,只偷偷瞄了两眼,竟罕见地见到皇帝脸上露出几分犹豫颜色;
倒像是意思已经在了,只是不知话要如何说。
他又一低身,做出了些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的诚恳态度,半晌后终于听见圣人开口:
“你如此急于寻找旧物,是否是因为……”
风采青心中一跳,知道自己那些小心思瞒不过圣上。
“——得知北境有异动,有可能秋前开战?”
第95章
风采青一悚, 强作镇定:
“……是,陛下明鉴。”
他知道,与这件事一挂上, 事情就该往大了说了;
可是与此相关的,恰巧还是他那些最不足道、最卑劣自私的小心思……唉。
若是跪下, 似乎显得太过心虚了, 不像正人君子;
但要是不跪, 又难以确认圣人此时的态度。
帝师却适时笑着开口:
“你不要怕,并不是责问你。”
“鲤池里那些消息,本也是没有打算瞒你;你替我与陛下辛苦做事, 自然是知道越多才越方便。”
若不是故意要他听说,就算风采青把墙挠穿了也未必能得到一点儿风声。
“倒是他们都赞你容貌清新,做事稳妥,纷纷和我说喜欢你呢。”
“可只有一点——话太少了些。整日闷闷的,冷着个脸, 也不知在想什么。”
“现在倒是知道了,是惦记着呢……嗳,难为你这样多情。”
沈厌卿抬手搭上那镖形武器的柄,作势勾紧要向外拔,却被姜孚打断:
“老师,学生来吧。”
“?也好。”
沈厌卿想说自己好全了的话在心里转了一圈,还是没说出口。
他估摸着,姜孚也并非是为了怕他身体弱力气不足, 只是想尽学生的本分。
那他何必不愿意呢。
他揣起手, 笑吟吟让开了位置。
却见学生以食指在墙上做抵, 其余四指捏住镖柄,似乎不费什么力气就令那银蓝色的薄刃退了出来, 稳稳握进手中。
沈厌卿适时满意点点头,全当是捧场,果然挣来学生一阵难为情。
风采青则瞪圆了眼,一副震惊惨了的模样;
几乎是连连往后退了两步,险些就要俯身拜下去。
沈厌卿还道昔日并不曾见他是个爱溜须拍马的,怎么此时好像有杨家人上身一般;
却听这小御史羞愧道:
“微臣不敢相瞒于陛下和帝师。”
“实是昨日无聊,又好事,不自量力试了许久,又劳烦了许多位太医……都没有能扳动半毫的。”
昔日圣上为皇子时,确有些天生神勇、善用重弓的传说;
不过既然践祚,除却每年礼仪性的仪式,及例行的围猎,就未再见过圣上显露此方面的能力。
那二样都是先做着,由后面人任意编排的,自然也并无多少人真心相信;
——不是说不信陛下神武,只是作为庸俗之人难免少些觉悟,不能很好地接受和理解事实。
是他们的问题,是他们的问题。
圣人对他这样的奉承倒是不放在心上,施施然将手中东西递与他;
他惶恐去接,却没有接到。
但见陛下的手停在了半空,转头去问帝师:
“老师的意思,是要交与他么?”
风采青表面不显,心中惊涛骇浪:
圣人自崇礼二年亲政,向来事事确认稳妥后亲自拍板,从未见过中途后悔的;
如今却为了问帝师一句……
帝师温和嗓音响起:
“是,给他吧。”
风采青如释重负,再三谢恩接过,捧在手里。
沈厌卿见了他这副模样,心中有感慨,不由得多补上两句:
“这些旧物,历来是谁爱惜就交给谁的。”
“我那儿堆的有些太满了,能由风经历保管一件也好。”
风采青深深低头:
“臣一定……一定不负陛下和帝师厚爱。”
“但不知此物保管起来可有什么注意或是禁忌?臣见识不广,未能了解过武器一类的保养……”
可有什么要擦的油?要用的鞘?擦拭用的绢?不能碰的水?
毕竟是御赐——他不知用这个借口是否有些对圣上不敬,可潜意识里已劝自己接受了。
帝师噙着笑意摇摇头,目光和善,却不知为何让他觉得有些背后生寒:
“并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