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棣犹在愤怒地喃喃自语,霓衣见了,心道虽然有用,但效力有限,如果可以,最好是每天晚上都让唐棣吸取一点,也许这样就好得快些。于是她开口劝唐棣,你还有伤,我们休息几日再下山可好?
谁晓得话音未落,唐棣厉声道:“不!今日我们就走!”
那不容质疑的态度,霓衣见了竟然觉得有些害怕,急中生智道:“那不如这样,此地距离下山,还有些路,也说不好有没有凌霞阁的机关,一下飞上去,恐被发现。不如我们先徒步下山,到山脚下,再开始御剑可好?”
唐棣根本没看她,眼珠子兀自转了转,“好”。
两人收拾东西下山,唐棣一点不像个昨夜还有开放性伤口的人,脚步稳健,目视四方。霓衣刚才那样劝说的本意,是希望拖延时间,或者唐棣走着走着觉得疼了,自然会停下。谁知道完全没有会如此的迹象,可恢复之良好,必然是月华与魔气共同作用的结果。唉,她怎么就没有想到月华可以补益一切、哪管是仙气魔气呢?只是当时也没有——
“站住!”森林两侧忽然杀出一行二十来个人,都是男子,手持利剑,拦住她们的去路。
“凌霞阁的无耻混蛋,今日总算逮到你们下山了。还以为你们一百年也不会从这背山小路下来了呢!”为首的蓄须男子厉声道。他身边的年轻男子中立刻有人附和说什么大师兄设的好阵法,经过就会报警,如此赶来,时间刚好,“正合适报仇雪恨!”
又是来报仇的?
“你们是什么人?”她问。
“我们乃是灵剑宗第二十九代弟子,为报祖师及众师伯的仇,守候你们凌霞阁的人已经几十年了!”蓄须男子道,“当年没给你们干掉,如今见一个,杀一个!直到把你们斩尽杀绝!来啊!”
一声号令,利剑出鞘。霓衣正想避免冲突——毕竟她虽不关心人界门派的恩怨,也不想让眼前人白白送命,更不想让唐棣再活动——后面就传来一个堪称咬牙切齿的声音:“灵剑?”
唐棣走上来,手里握着本背在背后的竹节鞭。霓衣也说不清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反正她觉得那竹节鞭上隐约散发着红得发黑的魔气。
“你们是灵剑的人?”
“自然!你又是凌霞阁的哪条狗!叫什么名字!”
霓衣从背后看见唐棣似乎低下头正在思考,仿佛在回忆的汪洋中寻找“灵剑宗”三个字的痕迹,想要拽点什么出来,听到这个问题,唐棣只是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句,“唐棣”。
对方闻言,一片震惊,个个脸上写满不可置信,继而破口大骂,说出什么“那还真是好了,今日就一并算总账”、什么“为许师伯和韩师叔报仇”的话来,霓衣这方知道二人不但误触埋伏,还遇上冤家路窄,这时候最好拉住唐棣,在她想起来什么之前——
“许子谧,”唐棣喃喃道,“是你们的师伯?”
蓄须男子大骂她不配提这个名字。
“那韩世骏,是你们的师叔?”
那边已经忍无可忍,一边承认,一边拉开架势,列阵要打。
“韩世骏……”
霓衣看着唐棣,大概因为距离近,她感觉自己听见了格格的咬牙声。
“他该死。”
“混账!”
“你们,灵剑的人,”唐棣说得缓慢,一步一脚印地向对方走去,“都该死。”
灵剑的人都该死。
说这话的时候,唐棣想起的除了当初自己反感不已的许子谧对师姐的关心和关注——那用意太明显了,直接成为她的对头,怎能不气?只是不知为何,当日之气变成了今日之恨,恨!——还有就是这韩世骏,和韩世骏的师傅,当日灵剑掌门的师弟,胡克歆。这两个名字出现时,一张俏丽的年轻女性的脸也出现了,她记得,一眼看去,不管是当夜还是后来,都能直接看出那不过是只小狐狸。
狐妖嘛,雌雄都很漂亮,往常她们凌霞阁根本不在乎,既不觉得这种小妖碍事,需要相助的时候她们也从不吝惜出手,毕竟有时候根本不是狐妖魅惑男子,它们不过和平常女子一样受尽骚扰还要被泼脏水,好坏都是它们的。她经历过一次这样的事,所以在韩世骏于路上装作坚守门派教义非要杀掉一个无辜的小妖时她就阻止了对方、并且给双方都留下不好的印象——那时她也不在乎,她只是觉得韩世骏刻板。是到那晚,那只小狐狸被抓住,事情针锋相对,再无调和余地。
他们灵剑自己,胡克歆自己,从自己最心爱的徒弟韩世骏的帐篷里,抓出一只小狐狸。他当然大怒,无论是不是像狐妖所说的那样,是韩世骏欲行不轨,他不但不会相信,甚至即便真的是,他也要杀了小狐狸,为门派留脸面。
杀狐妖,而不是韩世骏,这种做法在被小狐狸大声嚷嚷到大家都知道之后,自然不会被凌霞阁所接受。一群须眉男子,一群巾帼女儿,这下好了。
她都记得,她甚至记得韩世骏的脸,记得胡克歆的胡子,记得狐妖惊慌失措的表情。
如果当时和现在都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