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郎君陪着睡了。”
于是宋宝媛独自回屋,在梳妆台前坐了许久。
阿朝在信上说,要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过真正想要的生活。
离开试图拆散他们的人,离开流言蜚语。
只要离开京城,他们之间就不会再有任何阻碍。
宋宝媛神色恍惚,伸手从妆盒之中,摸出了带着凉意的玉佩。
平日里出门,家门口总是停着两辆马车。
可今日宋宝媛只瞧见自己要用这辆,以为那人今日不当值,一问才知,是已经走了。
她起得已经很早,没想到他更早,莫不是大理寺有了什么要事,那会不会不方便带着岁穗。
宋宝媛心里头想着。
傍晚,她回家也没见着父女俩,只有六安回来说:“郎君今日事忙,恐回来得晚。”
宋宝媛问:“那岁穗怎么也没回来。”
“小姐平日里什么时间回家都有可能,郎君担心今天小姐也会晚回来,所以还是把小小姐带在身边了。”
宋宝媛想了想,起身道:“那我去接岁穗吧,免得妨碍她爹爹办正事。”
“啊?”六安脸上闪过一丝慌张。
宋宝媛诧异,“怎么了?”
“没、没怎么。”六安低下头,“就是觉得小姐不必麻烦,郎君搞得定的。”
宋宝媛不想给他添麻烦,“无妨,去把食盒拿过来,顺便送晚饭过去吧。”
六安还想再劝说两句,但宋宝媛没给他这个机会。
大理寺。
江珂玉从狱中走出,神情严肃,眉目凉薄。一边往前走,一边用帕子仔细擦掉了溅到自己手背上的几滴血。擦完还抬起手,嗅了嗅,确保没有血腥味。
脏掉的帕子还来得及处理,他先看到了被汤远领进内堂的宋宝媛。
原本宋宝媛还没发现他,谁料汤远眼尖,招手大喊:“老大!”
宋宝媛侧目。
江珂玉顿时一僵,慌乱之中,将无处可扔的帕子塞进袖子里。
他阔步上前,却又不敢靠得太近,还有五步距离就已经止步。
“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岁穗。”宋宝媛左右看看,“她人呢?”
“在里面玩。”
宋宝媛走进内堂,把正在爹爹的椅子上装大人的江岁穗逮个正着。
“娘!”
宋宝媛上前将女儿抱起,“既然爹爹有事要忙,你就先跟娘亲回家吧。”
“好!”
江珂玉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在宋宝媛转身时状似无意地避开了视线。
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可张开了嘴,却没出声。
“我先带岁穗回家了。”宋宝媛抱着女儿跨过门槛,“给你带了晚饭,你记得趁热吃。”
“嗯。”江珂玉后退半步,“好。”
宋宝媛看着他,感到有些奇怪。
江珂玉微微皱眉,“还有事吗?”
“是还有一件事想与你商量,我觉……”
“不着急的话,等我回去再说吧。”江珂玉蓦地出声打断,“不过我今天可能回得比较晚,要不过几日再说。”
宋宝媛:“?”
那他问什么。
“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了。”江珂玉转身就走,实在是害怕从她嘴里听到什么。
宋宝媛不明所以。
或许真的是有什么急事吧。
这晚夜深,江珂玉料想她们母女俩一定睡了。
但一回来,就见宋宝媛还坐在院子里。
她聚精会神地翻阅着账册,左边有她的琴师在抚琴,右边是她的账房在算账。
她本没有发现自己,江珂玉不想打扰,默默转向,但被巧银发现了。
“郎君回来了。”
宋宝媛抬头看去。
江珂玉再次僵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他没办法,硬着头皮折回,“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想尽早了结一些旧账,所以到了这个点。”
了结。
是因为要离开了,所以要把旧的人、旧的事,赶紧了结吗?
江珂玉心想。
“我还有事要与你说。”宋宝媛轻声道。
江珂玉心里“咯噔”一下,有种将要大祸临头的局促感。
“我让人回府收拾了,把房间打扫干净,把院子重新布置。我想,你还是带着岁穗回府住比较好。毕竟那里离大理寺比较近,对你来说更方便。而且那边有邻里,岁穗能有玩伴,不像在这里只能和八招玩。”
江珂玉的眉头锁得越来越紧,但不自知。
这是临行前的交待吗?
“那你呢?”他不死心地问。
宋宝媛合上了手里的账册,“我就不过去了。”
果然,江珂玉不由得收紧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