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匹通灵性的宝马感受到了主人火山般的情感,四蹄翻飞,将速度提升到极致,仿佛要踏风而行。
身后的黑云骑将士们沉默地紧随,他们能感受到世子身上那股几乎要毁灭一切的气息,无人敢多言,只是拼命跟上。
沿途驿站,看到这支煞气冲天的队伍和那面代表朔州世子的狼头旗,无不胆战心惊,以最快的速度备好最好的马匹。
换马,喝水,片刻不停,继续赶路。
萧彻甚至没有下马,就在马背上接过水囊灌几口冷水,目光始终死死盯着南方京城的方向。
玉衡……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
等我来接你回家!等我!
他脑海中反复回响着卫铮那封血书上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鞭子抽打在他的心上。
他无法想象楚玉衡此刻正承受着怎样的痛苦,无法想象若自己赶到时看到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就让他几乎窒息,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又被他强行咽下。
他的玉衡那么坚韧,一定会撑下去!
与此同时,京城,偏殿。
空气凝滞得如同坟墓。
楚玉衡依旧昏迷不醒,脸色白得透明,仿佛一碰即碎。
那微弱的呼吸,成了这死寂殿宇中唯一残存的生机信号,却也脆弱得令人心慌。
卫铮如同失去灵魂的木偶,跪在苏墨的遗体旁。
他已经流不出眼泪,只是死死抱着那具早已冰冷的身体,一动不动。
苏墨的眼睛被卫铮颤抖的手轻轻合上,面容平静,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只是那毫无血色的唇和再也无法睁开的双眼,昭示着永恒的离别。
地上,刺客和小吏的尸体已被闻讯赶来的东宫侍卫拖走,血迹却尚未完全清理干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着药香,形成一种诡异而悲伤的气息。
太子晟珏来过一次,面色阴沉地查看了楚玉衡的情况,又看了一眼状若癫狂的卫铮和死去的苏墨,眼中神色复杂难辨。
他吩咐加派人手“保护”偏殿,实则控制,便匆匆离去。
玉妃那边定然还有后手,他必须应对。
殿内只剩下几名被吓得战战兢兢的小太监和医官,远远守着,不敢靠近那片被巨大悲伤笼罩的区域。
卫铮的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黑白两色。怀中的冰冷,是他唯一能感知的温度。
苏墨临终前断续的话语在他耳边回响:“别哭……楚公子……药方……七叶凰尾花……”
药方……他机械地伸出手,颤抖着从苏墨已然僵冷的怀中摸出一张被鲜血浸染了小半的药方。
上面的字迹模糊了,七叶凰尾花……这或许是救楚公子的唯一希望。
可是,开出这药方的人,已经不在了。
一股蚀骨的恨意再次汹涌而来,几乎要将卫铮吞噬。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骇人的空洞与毁灭欲。
玉妃!晟玚!
是你们夺走了他!
他轻轻地将苏墨的遗体平放在地,脱下自己的外袍,小心翼翼地盖在他身上,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他的安眠。
然后,他缓缓站起身。
“锵啷!”腰间的长刀出鞘半寸,冰冷的寒光映照着他死寂的脸。
杀进玉宸宫!
杀了那对毒妇母子!
然而,他的脚步刚迈出一步,却又猛地顿住。
他回头,看向榻上气息奄奄的楚玉衡。
不行……他现在还不能死。
世子还未回来,楚公子还需要人保护。
苏墨用命换来的药方,还需要人去寻找药材。
他若现在去报仇,不过是送死,更会辜负苏墨的牺牲,让楚公子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巨大的矛盾撕扯着卫铮的灵魂。
复仇的火焰和守护的责任如同两条毒蛇,将他紧紧缠绕。
他痛苦地低吼一声,一拳狠狠砸在身旁的柱子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手背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最终,守护的执念压过了即刻复仇的冲动。
他不能让苏墨白死!
他必须守住楚公子,等到世子归来!
他重新跪倒在苏墨身边,将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发出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此刻,他所有的坚强和冷硬,都已随着怀中人的逝去而彻底崩溃。
夜,还很长。
京城的阴谋仍在发酵,北境的苍狼正在狂奔而来的路上。
而这偏殿一隅,只剩下绝望的守护、冰冷的遗体,和一个心死之人的无声恸哭。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寒冷。
希望,如同楚玉衡那微弱的呼吸,在风中飘摇,不知能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