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十?分懂得见好就收,对着蔺遇白笑了笑,“那下次有机会再说?吧。我先走了,再见,遇白。”
她又对裴知凛礼貌地?点了点头,这才转身,步履轻快地?跟着家人离开了。
现场只?剩下他们两人。
空气仿佛在翟辞离开的瞬间凝固了。方才那点刻意营造的温和气氛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更加剑拔弩张的无声对峙。
蔺遇白的心脏在胸腔里跳得有些快,他抬起头,看向裴知凛。
对方也正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之前的疏离冷漠似乎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所取代,像是?被侵扰了领地?的不悦,又像是?某种被强行按压下去的躁动。
“什么安排?”蔺遇白喉头有一些干燥。
裴知凛离他离得太近了,近得他几乎无法正常呼吸,只?能敛声屏气。
他尚未从裴知凛刚才那突如其?来的介入中完全回过神。
裴知凛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蔺遇白那只?一直插在羽绒服口袋里的手上。口袋里,明?显有一个方方正正的凸起物?。
“你口袋里,”裴知凛的声音低沉,嗓音听?起来有些喑哑,“是?什么?”
蔺遇白心头一跳,握着乌木牌的手心瞬间沁出?薄汗。
他没?想到裴知凛会注意到这个。
是?继续藏着,还是?趁现在拿出?来?
催化剂的效应似乎起得太快,一下子将两人推到了一个更需要直面?问题的关口。
蔺遇白还没?完全做好准备。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他几乎能够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就在他指尖微动,几乎要抽出?那个木牌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凝固的氛围。
是?蔺遇白的手机。
他回过神,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屏幕上跳跃着“妈妈”两个字,但接通后,传来的却是?一个焦急的邻居大婶的声音:
“遇白!不好了!你妈在厨房滑了一跤,摔着了!看着挺严重的,你快回来看看吧!”
嗡的一声,蔺遇白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方才所有的试探、委屈和期待,瞬间被一股莫能言状的恐慌所取代。
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在隐微地?发抖。
蔺母脚上的伤势刚有好转,现在又突然出?现了变故。屋漏偏遭连夜雨,行船又遇顶头风。
裴知凛觉察到蔺遇白脸色变得很难看,凝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妈摔了,我得马上回去。”
蔺遇白甚至来不及多看裴知凛一眼,转身就朝着停单车的方向狂奔,步履甚至都有些跌跌撞撞。
裴知凛眼底那复杂的情绪在听?到电话内容的瞬间也骤然收敛,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迈开长腿,快步跟了上去,一把扶住因为慌乱而脚步不稳的蔺遇白。
“别慌,我骑车载你。”少年声线稳定?,俨如山岳,浑然有一种能让人安心的力量。
蔺遇白有些苍白,但还是?说?了声好。
两人一路风驰电掣般开回蔺家村。
院子里,蔺母坐在地?上,靠着闻讯赶来的邻居,额头有擦伤,手捂着脚踝,脸上是?痛苦的神色,显然是?扭伤了。
“妈!”蔺遇白心中格外沉重,快步奔过去。
“快,扶伯母上车。”裴知凛冷静地?调度着,和邻居一起,小心翼翼地?将蔺母搀扶起来,安置在迈巴赫宽敞的后座上。
蔺遇白紧紧握着母亲的手,眼圈泛红,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母亲身上。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镇上的卫生所,却发现因为临近春节,唯一像样点的诊所已经提前关门了。
其?他几个小诊所要么条件简陋,要么也大门紧闭。
蔺遇白看着母亲疼痛难忍的样子,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助感攫住了他。
怎么办,镇上医院都关门了。他到底该怎么办?
裴知凛站在车旁,冬日的寒风吹动他大衣的衣角,他脸上没?有任何慌乱。
他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蔺母,又看向蔺遇白,当机立断,声音清晰而沉稳:
“杉城的医疗条件有限。我现在送阿姨去帝都,去最好的医院,找最好的骨科专家。”
不等蔺遇白反应,裴知凛已经利落地?重新安排好了座位,让蔺遇白在后座照顾好蔺母,自己则迅速坐进驾驶室,系好安全带,发动了引擎。
车子平稳而迅速地?驶上公路,将寂静的城镇远远抛在身后。
裴知凛透过后视镜,看到蔺遇白紧紧握着母亲的手,嘴唇抿得发白,显然还处于极大的担忧中。
他放缓了一些车速,让行驶更加平稳,然后徐徐开口:“别太担心。阿姨会没?事?的。”
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