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迁,解契!”杨幼玲厉声道。
陈迁的脸色已经由红,变成了青紫,他大张着嘴,竭力呼吸,喉咙更是发不出一丝声音。
“解了你和姚春琴的契约!这是你赎罪的机会!”
陈迁浑身颤抖,但因为身上插着桃枝的原因,即便他的颈骨已经被细软的嫩枝绞断,疼的他眼前一黑又一黑。
但是,他死不掉。
身上的种种折磨,循环往复,比唱戏还叫他更痛上万分。
他的眼前一阵阵模糊,不断闪过杨幼玲和姚春琴的身影。
他想起当初自己被杨父帮扶时的欣喜若狂,他苦读十载,就盼着春闱这一条出路。
可是家里实在太穷了,能供他读书已逼得父母砸锅卖铁,临近春闱,实在再凑不出一点银钱给他。
父亲叫他沿路乞讨上京,可他是读书人,之后若是中考,他还有何脸面?
就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镇上的富商杨临筠向他伸出了援手。
杨临筠许偌给他银钱赶路,还给他送了不少盘缠和书籍,条件是他要娶杨家小姐杨幼玲。
他记得自己当初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毕竟,比起乞讨上京,能有人出钱资助,已是天大的幸事。
以至于,在他见到貌美多才的杨幼玲时,是如此的欣喜若狂。
他当即许诺杨幼玲,中考后就八抬大轿迎她过门,两人交换了生辰八字,也写下了订婚书。
陈迁就启程上京赶考了。
这一路上,有了银钱,他倒是没受什么委屈,反而过得比在镇上好的多。
后来,他也如愿考中了状元,还得以面见圣上。
陈迁的脖子已经被桃枝绞断,没了支撑,他的头无力的歪在肩膀上,鲜血热烫,自颈上的伤口中茵茵流出。
他感觉自己的体温在急速下降,感觉自己浑身冷的发抖,感觉喘不上气,感觉疼的浑身每一块骨头都在被人不断敲碎。
可是,他的脑子却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记得当初的每一件往事,记得自己到京之后所经历的一切。
那时,他何等风光,记不得有所少人向他投来赞赏的目光,有多少高官重臣,向他伸出手,想要拉拔他。
姚春琴的父亲,就是其中之一。
也是他最看好的人选。
姚父是当朝太师,位高权重。
更重要是的,他的女儿姚春琴,是千娇万宠的嫡女,也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吟诗作画,弹琴奏曲,样样精通。
当他隔着屏风,听姚春琴一曲琵笆引来彩蝶翩翩之时,便将当初和杨幼玲的点点滴滴,扔了个干干净净。
什么婚约,什么订婚书,他都不在乎了,他只想要这眼前人。
是以,当姚父向他问起,是否婚配,是否有青梅竹马之时,他撒了谎。
他说他没有,他说他十年苦读,不曾有过心上人。
起初,他也愧疚,也良心难安。
可他很快接到了圣上的任命,调去凌州做知府。
他知道,这定然是姚太师在背后出了力的。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心中所有的愧疚全部消失了。
那时,他觉得,自己如此出众,合该配这样的女子。
他早忘了当初帮助过他的杨家,也早忘了和他许下约定的杨幼玲。
地位低贱的商户之女,怎可为他的夫人呢?
他是要入朝为官,要做权臣,要做人上人的青年才子啊。
他还有大好的未来,可他背后无人可依,他需要助力。
于是,待后来杨幼玲千里迢迢来寻他,他只说不识。
怕被姚春琴发现,他差人赶走了杨幼玲,将她赶出凌州城打了一顿,才肯罢休。
他以为,杨幼玲一介弱女子,又孤身一人,应该不会再来了。
可是,谁知道她遇上了城郊的砍柴翁,被救了下来。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在街上偶然见到了杨幼玲。
他真的慌了,因为那时,他和姚春琴的婚约已定,很快就要成婚。
为了不出差错,他花钱雇了一帮混混,找到了杨幼玲在城外的住所。
然后,连着那砍柴的老翁一起,打杀了。
对外只说是遇上了匪盗,死于非命。
反正那老翁也是无儿无女,没有亲人,便不会有人去查。
桃枝将他头彻底从脖子上绞断,滚落下来。
鲜血将他身上的戏服染成大红色,像极了娶姚春琴那日他穿的喜服。
他的头沿着肩膀滚下,可他的脑子却依旧清醒。
突然,他的头停止了下坠。
陈迁愣住。
然后,他看到了姚春琴。
姚春琴伸手接住了他的头,见他朝自己看来,突然莞尔一笑,然后重重的将头重新插回他的脖子上,霎时血肉四溅。
“啊——!”陈迁疼的嘶吼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