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虚无缥缈的恐惧。
杜小宇早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吓得双腿发软,这会儿已经翻着白眼倒在地上,人事不省地躺在神像前。
而那红衣的神像,不知何时从神龛上走了下来,站在离杜小宇一步的位置,维持着微微垂眸的姿势,似悲悯,似戏谑。
“咚咚”的撞击声不绝于耳,新郎和新娘的雕像在旁边焦躁地徘徊,散发着可感的尸臭味。
原来那两尊雕像外壳里装着的不是土胚,而是已经发青发绿的尸体。
尸体的皮肤被以特殊的手法处理过,呈现塑料布的平滑质感;陶土和釉草草地刷在尸体表面,随着尸体的移动像死皮似的落下。
齐斯眼不见心不烦,在棺材板“咚咚”的配乐中低垂下头。
口袋里的纸钱在之前和雕像周旋的过程中散落到地上。
他盯着那白色的圆环看了一会儿,冷不丁地问:“尚清北,昨晚你梦中的那个长着我的脸的鬼怪,是不是拿了纸钱?”
尚清北不明所以,如实答道:“是的,当时我还劝‘你’等到白天再探查,‘你’说危险与机遇并存,一定要拉着我出去。”
齐斯眯起了眼。
他记得昨晚的“梦境”中,他和“李瑶”一前一后走出门后,漫天纸钱当空泼洒。
“李瑶”率先抓了一把纸钱揣进口袋,他看见工具人队友把自己想干的事儿干了,便懒得再费劲动弹了。
而从梦里醒来后,他的兜里是有纸钱的,自然不可能是化身“李瑶”的鬼怪塞给他的,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齐斯笑了:“小清啊,也许你梦中的那个‘鬼怪’确实是我,或者说,有一部分时间是我。”
尚清北差点脱口而出一句“你果然不是人”,但还是压抑住了冲动,安静地听齐斯说了下去。
“最开始只有我们两人从梦中醒来。我和你一起出门探索,希望能够找到指向这个副本世界观的线索。
“而在我们出门后,准确地说是在我将纸钱塞进口袋之后的某个节点,我们在不知不觉间被拉入梦魇。
“你的梦魇顺着事情发展继续下去,不过变得更加诡异,‘我’也被鬼怪替换。而我的梦魇则从头开始,我梦见了李瑶,构成了连环梦的一部分。”
齐斯陈述完事实,拉长了音:“你说,副本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制造一个将所有玩家牵扯进来的连环梦呢?
“如果只是为了扰乱我们的判断,完全可以接续我们两个一起出门探索的剧情,再给出一堆乱七八糟的意象,这样既能起到干扰效果,又不会让我因为纸钱问题察觉到不对劲。
“诡异游戏没有这么做,是不是恰好可以说明,在梦中将我们两个分开是必要条件?
“副本为什么要将我们分开呢?是想让我们分别经历不同的剧情,还是单纯想找我们中的一个人做些什么?”
齐斯忽然想到,如果真有某个存在想对他下手,最方便的手段其实是煽动玩家。
培植玩家们的恐惧和怀疑,策反某个玩家率先对同伴动手,而根据“枪手博弈”理论,身为领导者的他必然首当其冲。
这似乎也能解释为什么副本进行到现在,没有出现任何伤亡——
当然是因为某个存在要留足对付他的力量啊。
这听起来似乎有些自作多情,但哪怕只有1的概率,真正发生后都是100的不幸。
更何况,诡异游戏中不止一位神祇;诸神赌局中,他与契以外的存在天然敌对。
契能帮助他对付“傀儡师”,他又有什么理由相信,其他邪神不会下场对付他呢?
齐斯注视着尚清北的眼睛,神情似笑非笑:“我一直想问你,你到底是怎么从梦中梦里醒来的?”
“我之前不是说了吗?我突然摔了一跤就醒了。你是怀疑我藏了线索吗?”尚清北语速极快,“如果真有某个存在找我做些什么,想不被你发现,完全可以在你的梦里继续你和我出门探索的剧情往下编……”
齐斯饶有兴趣地问:“你怎么笃定我怀疑的是‘某个存在想找你做什么’,而不是‘副本想让我们经历不同的剧情’?”
尚清北意识到自己中套了,反应迅速地反驳:“你的前后语境明显是在怀疑我和npc有所联系,你想知道什么大可以直接说,没必要设这么垃圾的圈套。”
齐斯有气无力地“哦”了一声:“我确实怀疑我们中有人和副本中的某个存在有联络。构筑连环梦是故布疑阵,营造昨晚发生的事只是必经剧情的假象。
“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人梦到对方,那么明显有问题的就是我们两人中的一个;而如果五人刚好构成一个环,且梦境内容大差不差,那么怀疑范围就扩大了。所有人都有可能有问题,约等于所有人都没问题。”
他放缓了语速,一字一顿地问:“假象是为了掩盖真相,所以,真相会是什么呢?”
庙门外,一阵清脆的铃铛声飘飘悠悠地响起,由远及近。
尚清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