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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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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佳伸手将左鬃乱发撩起来,说道:“在官家眼里,靖海水营仍不过是运道颇佳的杂散之军罢了,焉能与朝廷在登州的水营利器相比?梁家西进山东,与登州水营依为犄角,他们便以为不用担心你们敢轻断津海粮道——实际上,你若动,成败也只是五五之数,没有更多的把握。关键你不会降奢家,这也是庙堂及宫中诸人看准的事情——梁家一动便惊天憾地,也没有令庙堂及宫中诸人失望,只怕世人更难明白汤公的死志……你今年才二十三,五品穿绯、三品穿紫,以撮尔小吏拥一郡大吏之威,圣宠之极,两百年罕见。你若不思为朝廷尽忠,清流士子会骂你,贩夫走卒也会看你不起。对朝廷诸公来说,顾悟尘、林续文都好琢磨,唯你最难琢磨,遂示恩最宠——这些都是朝廷诸公以及宫中那位自以为是的权谋罢了!”

“女人太聪明未必是好事啊。”林缚轻轻一叹。

宋佳问道:“你这是夸我还是咒我?”

“你继续说。”林缚说道。

“朝廷既然以恩相挟,你除事忠之外,又有什么良策?”宋佳问道,“然自古以来,忠不离孝,梁家能在沁阳蛰伏四年,你为汤公守孝三月又如何?无论东南或中原或燕北,三个月后,局势便会初定。汤公以死明志,青州众人也势必能精诚团结,梁氏会控制胶莱河道,不像他们所料想的轻而易举,三个月的时间,对他们来说太短了——三个月,是忍还是残忍,你还看不清楚吗?”

林缚微微一叹,崇观皇帝生养于王侯之家,许是自幼为谋帝权学会了尔虞我诈,便以权术御臣下,又怎么可能有真正的大谋之才?朝廷诸大人如狼似虎,偏偏没有眼前这个女子的见识看得透彻。

林缚撑着泥地,站起来,说道:“玩权谋,我也许不是庙堂及宫中诸人的敌手,老子不陪他们玩还不行吗?孝制好啊,进退之道也,”伸手拉宋佳也起来,拍着身上沾的泥灰,在蒲团上跪下,叩了三个头,自语道,“汤公待我恩义,我实在应该在你墓前守孝三月,只是时间紧迫啊,只能在这里给汤公您多叩几个头了。汤公你要为朝廷尽忠,死于你的忠义,但是我有我的忠义。你有你的求死之道,我有我的求死之道,也许是会让你失望,也许会身败名裂,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宋佳也心绪暗涌,暗道:林缚这番话大概从没有对旁人说过吧……

林缚站起来,看到赵虎不知何时守在茅舍外,吩咐道:“你下山去宣布,从今而后三个月内,我都要为汤公守孝,概不见宾客,也不理公务,所有发来崇州的公函,要李书义都先代押下,三个月后才拆看不迟……你让梦得叔他们上山来,我有事情要跟他们说。”

三月之谋

汤公绝食死于即墨,死得刚烈,死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林缚从江宁回崇州,一连数日都沉默着闭口不说话,也绝步不进东衙,北衙的事务更是连看都不看。朝廷遣特使来崇州赏封,林缚下山来除了一声“谢皇恩浩荡”外再无其他话语,领旨后就孤自上山去……

林梦得、孙敬轩、孙敬堂、曹子昂、秦承祖、吴齐、胡致庸等人一时也看不透汤浩信之死对林缚有怎样的影响,甚至都想派人去嵊泗请傅青河回来,毕竟崇州众人里,对林缚最有影响力的不是旁人,是傅青河。

“那龟蛋特使走了没有,没走就赏他两拳!”周普手里拿着金属兜鍪走进来,身上鳞甲铿锵作响,看到林梦得、曹子昂、秦子祖等人坐在堂上愁眉不展,大马关刀的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将兜鍪丢桌上,说道,“你们操什么鸟蛋心?老狐狸倒死得痛快,把难题都留给这边了。大人憋在山上不下来,是他心里有些事没想透,我们该干啥还干啥,给他一些时间便成……”

“你说大人最终会想透到哪种程度?”秦承祖问道,他知道周普看似粗莽,大马关刀为一雄将,而非谋臣,但他实也有细腻心思,再说他在林缚身边时间最长,要比他们更能猜透林缚的心思。

“我怎么猜到?”周普一摊手,说道,“我要能猜到,便跟你们天天坐在这里,不用出去风吹雨淋的去带兵了……”

“你当我们比你容易,”曹子昂没好气的说道,“那换你过来,我帮你去带骑营。”

吴齐忧心的说道:“浙兵降卒也从津海秘密调来,合适的人手也挑出百号人来,要不要立即就安排下去,大人也要给个准信,不能拖下去啊,时机稍纵就逝……”

除了林梦得、胡致庸二人还有些犹豫外,此时在堂上曹子昂、秦承祖、吴齐、周普等人,包括孙敬轩、孙敬堂兄弟,对这个朝廷都没有什么忠心可言,汤浩信之人,使大家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即使这时候时机还远远谈不上成熟,但林缚若是要反,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不再劝阻跟着就反。

曹子昂、秦承祖、吴齐、周普等人十年的流马寇生涯都坚持下来,还怕再干十年的海盗不成?这句话就憋在吴齐的胸口,差一点就当众喊出来,偏偏林缚不给动静,他们也只能憋着这口气。

这时候,外面走廊有脚步声与甲片走动相碰的声响,秦承祖眉头一竖,以为又是哪个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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