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合理,但那瞬间的急切和此刻刻意压制的姿态,却像一根细刺,扎进了楚知熠敏锐的神经。
乔念此刻心力交瘁,萧衡无救的绝望如同巨石压在心口,让她无暇也无力去深究影七这反常的追问。
她只觉得累,铺天盖地的累,只想躲进一个黑暗的角落里,什么都不理。
她微微挣脱了楚知熠的搀扶,声音轻得像叹息:“我累了,想休息。”
说罢,不再看任何人,转身,拖着沉重而虚浮的脚步,一步一步,独自走向那间黑暗的卧房。
楚知熠的目光追随着她消失在门内的身影,又缓缓移回到影七身上,那深邃的眼底,翻涌着无声的探究和一丝冰冷的警惕。
影七对上楚知熠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心头猛地一凛,仿佛被无形的冰锥刺中。
他也明白自己方才的追问太过急切突兀,已经引起了楚知熠的怀疑和警惕。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他微微低下头,避开了那道极具压迫感的视线,将眼底翻腾的焦灼与不安尽数掩藏在低垂的眼睑之下。
就在这时,凝霜忽然上前一步,巧妙地隔在影七和楚知熠之间,语气带着刻意的轻松和关切:“哎呀,影七,你的伤还没好利索呢,大夫说了要多静养,别杵在这儿吹风了,快回去躺着!”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由分说地伸手推着影七的背,半强迫地将他往他暂住的厢房方向推去。
直到进了屋,关上房门,隔绝了外面沉重的空气,凝霜才松开手,转身看着影七,眉头微蹙,压低声音问道:“你刚才怎么回事?问东问西的,没看见小姐和王爷那脸色吗?尤其是王爷!那眼神……啧,都快能冻死人了!”
她想起楚知熠刚才扫过来的目光,仍心有余悸。
影七背对着她,走到桌边倒了一杯冷茶,指尖有些发凉。
他沉默了片刻,才转过身,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平静,重复着之前的说辞:“没什么,只是想着那姚望舒既然出身药王谷,留下的东西或许不凡,是药王谷的遗珍,一时好奇罢了。”
凝霜狐疑地看着他,显然不完全相信,但此刻她更担心乔念的情绪。
她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劝诫:“不管是什么,都先别提了。小姐现在……心里指不定多难受呢。心心念念的紫玉凝草没了,萧将军那边……唉。”
她顿了顿,语气严肃了几分,“你这段时日就安分些,别再问那些有的没的惹小姐心烦了。刚才楚统领那眼神,你再多嘴,我都怕他忍不住把你舌头给拔了!”
影七握着冰冷的茶杯,指节微微泛白,他点了点头,声音低沉:“知道了。”
他不再看凝霜,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的忧虑却如同藤蔓般疯长。
翌日清晨。
压抑的气氛笼罩着整个偏院。
乔念几乎一夜未眠,眼底带着浓重的青影,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她坐在窗边,望着院中萧瑟的枯枝,眼神空洞,仿佛灵魂都被抽离。
哥舒云端着一碗热粥进了来,见乔念这副样子,不免叹息了一声,这才缓步上前,柔声劝着,“念念,不管怎么样,先吃点东西,总不能萧衡那边还不知什么情况,你先把自己的身子熬垮了。”
只是这劝慰的话,显然没什么用。
乔念缓缓摇了摇头,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我不饿。”
“不饿也吃些!”哥舒云的语气带着几分强迫,“吃完了就睡会儿,你们靖国不是有句老话说,这船开到尽头了,桥就直了……”
说着,哥舒云自己都觉察出了几分不对劲。
为什么船开到头,桥就直了?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乔念看着她被自己的话弄得满脸疑惑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却还是带着几分苦涩,“我没事,只是有些事,需要好好想一想。”
比如,萧衡体内的蚀骨缠到底该如何应对。
没有了紫玉凝草,她总得想些别的法子出来。
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萧衡被折磨至死把?
哥舒云还想再劝,却不想,一只信鸽扑棱着翅膀,精准地落在了窗棂上。
哥舒云疑惑着上前,取下了信,转身交给了乔念。
是沈越的信!
乔念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带着不祥的预感,她几乎是颤抖着展开信笺,上面是沈越那略显急促潦草的字迹。
信中再次追问紫玉凝草的下落,字里行间充满了焦灼,最后一行字更是如同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乔念的心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