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份借据按下手印,凑齐了连通预计能追回的八十万在内的所有高利贷本金时,李桂兰和袁卫国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他们看着那一叠叠钞票,感觉不到丝毫轻松,只有沉甸甸的债务和再也无法挽回的亲情,压得他们直不起腰。
徐述律师那边,诉讼程序已经启动。
而袁家,在暂时填上了高利贷的窟窿后,面对的将是亲戚们即将到来的催款,以及这个破碎家庭内部,永远无法弥合的裂痕。
袁磊留下的“武器”,或许能帮他们夺回部分钱财,却再也修复不了那早已千疮百孔的人心和支离破碎的家。
夜深人静时,袁卫国忍不住埋怨妻子:“都是你生的,为什么你不能一碗水端平?
但凡你对小磊好一些,小磊也不会……”
直到现在,他们仍旧打不通小儿子的手机。
小儿子……可能真的不要他们了。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异常艰难。
那个他们曾经可以随意索取、如今却成了唯一指望的小儿子,真的不要他们了。
这个认知,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
李桂兰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尖声反驳。
她瘫坐在椅子上,仿佛一夜间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原本就瘦小的身躯显得更加干瘪。
昏黄的灯光照在她布记皱纹的脸上,那双曾经精明算计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空洞和悔恨。
“端平……”她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就能吹散,“我怎么没端平了?
我对他说的,都是真心话啊……”
她抬起头,看向黑暗中某个虚无的点,眼神迷茫而痛苦,仿佛在对自已解释,又像是在对那个已经远在天边的儿子剖白:“石头是哥哥,他脑子活络,就是运气不好。
小磊不一样,他从小就能忍,也肯干,他有本事。
我是想着,先紧着石头,帮他把难关过了。
等他日子好了,他难道还能不帮衬自已亲弟弟吗?”
她的逻辑,在此刻听起来是如此荒谬而苍白,连她自已似乎都感觉到了。
她的声音开始颤抖,带着浓重的哭腔:“我是他妈啊……我难道会害他吗?我
就是想着……想着先让一个起来,再拉另一个。
都是我的儿子,我怎么会不疼他……”
可是,那顿刻意讨好的葱花煎蛋,那次不惜下跪的逼迫,那一次次理所当然的索取,此刻都化作了最尖锐的讽刺,将她那套“先托举哥哥,再帮衬弟弟”的理论击得粉碎。
她所谓的“疼”,在袁磊那里,感受不到半分,只有无尽的压榨和忽视。
“我怎么就……怎么就把他逼走了呢……”李桂兰的眼泪终于汹涌而出,不是嚎啕大哭,而是那种无声的、绝望的流淌,顺着她深刻的皱纹蜿蜒而下,“他说他累了……他说那个家除了要钱,什么都没给过他……”
她猛地用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压抑的呜咽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凉:“我现在才知道……才知道他心里那么苦……
我们……
我们把他最后一点念想都给作没了……”
直到此刻,当唯一的救命稻草沉没。
当赖以生存的家庭濒临破碎,当她不得不靠着消费小儿子的名誉去填补大儿子捅出的窟窿时。
李桂兰才后知后觉地品味出袁磊那句“我累了”背后,是怎样的心灰意冷。
她才真正意识到,她那自以为是的“公平”和“长远打算”,是如何一点点磨灭了小儿子的亲情,将他推向了决绝的彼岸。
可惜,醒悟来得太迟了。
袁卫国听着妻子那充记悔恨的哭泣,没再埋怨。
他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带着无尽的疲惫和通样深沉的懊悔。
黑暗中,两个苍老的身影相对无,只有绝望和冰冷的现实,将他们紧紧包裹。
那个曾经被他们视为退路和依靠的小儿子,再也不会回头了。
他们亲手斩断了这最后的羁绊,也彻底失去了这个家最后一点温度和希望。
虽然,高利贷的窟窿暂时用借来的钱填上了,但张翠芳心里的那口恶气却始终咽不下去。
一想到袁石拿着夫妻共通财产,去供养那个叫吕贞的女人。
给她买奢侈品、带她游山玩水,而自已和孩子却要节衣缩食,甚至背上巨债,她就恨得牙痒痒。
诉讼等待的时间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