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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探与监视(1 / 2)

就在这时,身旁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那声音空洞得可怕,像是从一尊即将崩裂的石膏像里传出来的。俞琬循声望过去,斯派达尔攥着钢笔的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空荡的袖管轻轻颤动着。

他是在忍耐什么吗?

她的思绪被一阵推门声给打断了。

“上校,第三区出事了!”一名通讯兵气喘吁吁地冲进来。“宪兵队和原卫戍区特别守卫部队发生武装对峙,双方正在交火。”

克莱恩倏然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锐响来,他手臂无意间一挣,原本包扎好的纱布松松散散垂落下来。

“哎,纱布……”女孩急忙伸手。

“乖,回来再说。”金发男人柔声打断,他抓起武装带和配枪,金属扣环碰撞的清脆声响中,带着一群人如风般卷了出去。

门被最后离开的宪兵队长重重摔上,震得墙上的作战地图簌簌作响。

办公室里又陷入一片寂静。角落里,几位参谋的低语像蚊蚋般嗡嗡的,衬得斯派达尔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更加刺耳些。

俞琬坐在克莱恩旁边的小椅子上,柔软的纱布在她手中被揉皱,展开,又再次揉皱,她余光看着斯派达尔,他看上去比刚才更虚弱了,咳得像整个人快散架一样

她想起那只持续了三秒的信号,原本围着斯派达尔的几个盖世太保也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现在正好他们周围都没有人。她是医生,要不要就着关心病人的由头…试一次?

女孩悄悄吸一口气,她转过身,小皮鞋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轻叩,短短三步,每走一步,心跳就加快一分。

“将军。”她扬起一个腼腆的笑来,让声音尽量听起来像医生出于职业习惯的随口问候,“您是否需要添些热水?我看您脸色不太好。”

斯派达尔缓缓抬起眼帘。

那双眼睛像是蒙了尘的玻璃珠,冰冷又缺乏焦点,他目光从她脸上掠过,没有停留,没有波动,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就像在看一个从未谋面的人。

“不必。”他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木头,“谢谢小姐。”

说完,他便低下头,重新埋首于文件堆中,自始至终,哪怕一个暗示性的眼神,一个手指上细微的动作都没有。

女孩的心直直地沉了下去,方才鼓起的勇气像被戳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难道难道又猜错了?

一个冒险传递紧急情报的潜伏者,在终于等到自己人回应的时候,怎么会连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都没有?

三次希望,三次落空。她感觉自己像个在暴风雨中赶路的夜行人,一次次以为看见了远方的灯火,拼命跑过去,却发现那不过是闪电在窗玻璃上反射的虚光。

而在这座危机四伏的建筑里,克莱恩也不在身边,一阵彻骨的无力感攫住了她,这感觉让她恍惚间回到了九岁那年的元宵节。

上海大世界游乐场里人山人海,彩灯将夜空染成绛红色,她迷了路,踮着脚在人群中找寻家人的背影,糖人摊子飘来的甜腻与鞭炮的硝烟味混在一起。周围的欢闹声越炽烈,她心里的恐慌就越发难捱。

此刻的这里,何尝不是另一个光怪陆离的“大世界”?只是这里的喧嚣,是电报机冰冷的滴答声,是军官们皮靴踏过地面的回响,是那些擦肩而过的盖世太保制服。

是她太天真,太一厢情愿了吗?

可…怎么又有些不对劲。

她想起同这位将军为数不多的几次照面。虽然称不上热络,可他的眼神是温润的,带着些年长的人特有的宽和,她能察觉到他的友善,甚至有那么些不合常理的信任。

为何独独这一次,他像完全变了个人?

解剖课的教授说过,再复杂的人,剖开来看都是一样的五脏六腑,他们的生命也要遵循某些基本规律。那么人心呢?一个人的态度,怎会在几个星期里发生这样大的转变?

从狩猎场的意味深长,到今天冰封般的疏离…除非这不合常理的冰冷,本身就是真相的一部分。

这不是真正的他。

他在掩藏什么?或者说,他正在用这种反常的态度无声地告诉她,他正在掩藏什么。

独臂将军是这里身份最高的人之一,既然能坐在这,也理应是兵变后的胜利者,他有什么不得不掩藏的理由?除非…他并非看上去那么自由。

这个房间里,一定有什么在无形中束缚着他,监视着他。

窗外传来士兵列队行进的脚步声,皮靴踏在碎石路上整齐划一,冰冷得让人心慌。

女孩借着整理克莱恩办公桌的动作站起身,手指“无意间”碰倒了笔筒。

“哗啦”

几支铅笔滚落在地,她慌忙蹲下收拾,借着这个动作,悄悄扫过整个房间。

这办公室里,除了一开始那几个参谋,还有三个盖世太保军官,一个靠在文件柜旁擦眼镜,一个低头翻档案,还有一个正对着窗外抽烟。

奇怪,为什么斯派达尔将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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