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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4章 京兆韦氏,离天三尺(39 / 52)

“还于百姓……”他对着空荡的殿宇喃喃自语,泪水混着汤一起咽下去,咸得发苦。

窗外的风又起了,卷着落叶拍打窗纸,像无数只手在叩门。

李显握紧了那把旧剑,指腹抵着冰冷的剑鞘,突然明白,有些债,终究要用血来还。

有些字,不能只写在墙上,还要刻在心里,用骨头去践行。

天快亮时,他把老宦官叫到跟前,从枕下摸出块玉印,是当年武则天赐的,能调动京畿的暗卫。

“你去,”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把这些年韦家贪赃枉法的证据,全找出来。”

老宦官愣了愣,随即重重磕头:“奴才遵命。”

看着老宦官消失在晨光里,李显走到窗前,推开窗。

寒风灌进来,吹得他鬓发飞扬,却也吹散了心头的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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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显换上便服,带着老宦官溜出了宫。西市比上次来更热闹,却也更萧条。

米铺前的队伍排到了街角,有人举着手里的铜钱哭喊,说家里有病人等着救命粮,却被伙计推搡着赶开。

旁边的绸缎铺倒是红火,几个穿华服的妇人正挑着料子,说要给韦家的宴席备新衣,声音大得能压过米铺前的哭嚎。

“客官要点什么?”个卖胡饼的小贩凑过来,脸上沾着面粉,冻得通红。

李显买了两个,递了个给老宦官,自已咬了一口,干硬得刺嗓子。“这饼多少钱?”

他问。小贩搓着手笑:“不贵,五个铜钱。”李显心里算着,斗米两百钱,一个胡饼能抵上两升米,寻常百姓怕是一天都赚不到五个铜钱。

他们走到城南的贫民窟,低矮的土房挤在一起。

有个妇人坐在门槛上,正用破布给孩子缝衣服,孩子冻得瑟瑟发抖,手里攥着块冻硬的窝头,啃得满嘴是渣。

李显站在巷口,看着那孩子皴裂的脸颊,突然想起自已小时候,李治总把他抱在膝头。

老宦官悄悄塞给那妇人一把铜钱,她愣了愣,扑通就跪下了,对着李显的方向磕头,说“活菩萨保佑”。

李显没敢受,转身快步离开,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喘不过气。

回到宫里时,正撞见韦播在抽打一个禁军士兵。那士兵跪在地上,背上的衣服被血浸透了,韦播手里的鞭子还在往下落,嘴里骂着“没用的东西,连只兔子都射不中”。

原来他们刚从城外打猎回来,韦家子弟们骑着骏马,马背上驮着猎物,却让禁军士兵扛着他们的兵器,稍有怠慢就是一顿鞭子。

“住手。”李显的声音不大,却让韦播停了手。他转过身,脸上还带着酒气:“陛下怎么来了?这点小事,不值得您费心。”

李显看着那士兵血肉模糊的背,想起武则天时期的禁军,个个精神抖擞,戍守边疆时能以一当十,如今却成了韦家子弟的马夫和出气筒。

“他是保家卫国的士兵,不是你的奴才。”李显的声音在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冷的。

韦播撇撇嘴,没说话,却故意把鞭子往地上抽了抽,溅起些泥点,落在李显的袍角上。

夜里的宫宴闹到很晚。

韦后搂着年轻的郎官喝酒,让他们比赛谁能说出更多百姓的骂名,谁赢了就能得个肥缺。

韦氏子弟们喝醉了,脱了靴子在殿上跳舞,踩翻了酒桌,珍馐佳肴洒了一地,引来一群宫鼠争抢。

李显坐在主位上,面前的玉杯里还剩着些酒,却一口没动,只看着那些摔碎的瓷盘,上面描金的花纹,足够一户百姓吃上半年。

安乐公主凑过来,手里拿着张空白的圣旨,说:“父皇,给我盖个印呗,我想让崔湜当宰相。”

崔湜是她的面首,除了会写几句艳诗,连公文都看不懂。

李显看着那方玉玺,沉甸甸的,刻着“皇帝之宝”四个字,却像块烙铁,烫得他不敢碰。

“你娘呢?”他避开了她的话。安乐公主往韦后那边努努嘴,说在和韦温商量明天去骊山温泉的事,要带三百个宫女,五百匹绸缎,还有无数金银珠宝。

“父皇也一起去嘛,”她摇着他的胳膊,“那里的温泉能治百病呢。”

李显想起贫民窟那个冻得发抖的孩子,心里的病,怕是再好的温泉也治不好。

宴席散后,他独自回到寝殿。墙上的“还于百姓”四个字被人用白灰涂了,却没涂干净,隐约还能看见些笔画,像道愈合不了的伤疤。

他坐在灯下,看着那把旧剑,剑鞘上的鎏金磨掉了,露出里面的铜,斑斑驳驳的,像他此刻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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