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你若是神鸟,为何会任人宰割?”为何会——躲到床底下?
&esp;&esp;对方仿佛被呛了一下,精致的脸满是恼羞成怒的狼狈:“成年的凤凰有强大的力量,不说区区几个人类,就算是山川河流,也可以让它们改道;就算是北斗星辰,也可以让它们移位!但是幼年的凤凰……”他吹嘘说到这里,声音突然没了底气,“和你们人类的幼崽一样,什么都不会。”
&esp;&esp;看着他趾高气扬的模样,裴将军想起了自己曾经养过的宠物:一只兔子。之前在陇右的路途中伤口发作时,是捣药的兔子救了他。如今,是这只雏凤。
&esp;&esp;不是他想养宠物,是奇奇奇怪怪的动物都来找他啊!裴将军这样想了一下之后,就觉得毫无违和感了。
&esp;&esp;“吾留在此地,乃你区区人类的荣幸!救命之恩,记得报答!”少年威严而傲娇地宣布,然后威严地……爬到床底下,抱住酒坛和夜光杯,砸吧了下嘴。
&esp;&esp;三
&esp;&esp;暖洋洋的春天总是令人觉得愉快的。对陇右兵将们来说,那十几罐鸡汤实在皆大欢喜,不仅将军大人的痔疮好了,三更时分再也没有鸡鸣来吵他们睡觉。
&esp;&esp;这时,吐蕃议和的使臣也终于到达了鄯州军营。
&esp;&esp;自从双方停战并分批放回俘虏,如今边境交易也正在筹备重开。吐蕃人用牛羊和马匹换取中原的稻米和绸布,对双方百姓来说都是好事。吐蕃派出的使臣名叫弄杰赤,汉语名叫谢灿,不仅懂得汉话,还略通中原诗词,深受国主墀德祖赞的信任。
&esp;&esp;将军亲自设宴款待,双方相谈融洽。宴席之后,谢灿一行被安置到驿馆居住。
&esp;&esp;子夜时分,月明星稀。
&esp;&esp;万籁俱静时,一声若有若无的鸡鸣从附近传来,悦耳动听,清冽如同一线极细的溪水,缓缓流过黑暗。
&esp;&esp;吐蕃使臣与随从都已入睡,驿馆里鼾声四起,无人听到那奇怪的鸡鸣,更无人察觉死亡的阴影正在靠近。
&esp;&esp;一道黑影悄然潜入驿馆,面带杀气站立在谢灿的床头。
&esp;&esp;就在刺客举起手中寒光凛冽的长剑时,突然,铃声大作——屋子里布下了几不可见的细线与铃铛,一个吐蕃侍卫立刻警觉惊醒过来,大声喝道:“谁?!”
&esp;&esp;其他人也都被喊声惊醒。吐蕃侍卫反应敏捷,几人合攻刺客,并大声呼救求援,外面的唐军士兵也闻讯赶来,那刺客见寡不敌众,也不恋战,他身法极好,快如鬼魅地躲过数十人的包围逃逸而去。
&esp;&esp;从始至终,甚至没有人看清他的脸。
&esp;&esp;等将军带人赶来时,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esp;&esp;屋子里几个吐蕃人情绪激动地大声叫嚷着什么,看到裴将军走进来,所有人都停住了喧哗。
&esp;&esp;“将军!”副将立刻上前来,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压低声音说,“那些吐蕃人说我们若是不给他们一个说法,此事绝不善罢甘休。”
&esp;&esp;“是应该给一个说法。”裴将军这句话却是用吐蕃语说的,“谢先生可有受伤?”
&esp;&esp;他不问对错,先行关怀,而且说的是吐蕃语,立刻便让吐蕃人的敌意散了一半。
&esp;&esp;谢灿脸上虽然也有不满,但总算不失使臣风度,仍然彬彬有礼作答:“多谢将军挂怀,今夜虽然惊骇异常,总算有惊无险。”
&esp;&esp;这一问一答,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回答这个问题时,谢灿和吐蕃随行人员也意识到,虽然出了这样的状况,但唐军士兵也迅速赶过来围攻刺客,最后并无人受伤。
&esp;&esp;旁边的副将擦了擦汗,暗暗松了口气。
&esp;&esp;“谁与刺客交过手?”裴将军转过身。他一举手一投足,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觉追随着他。
&esp;&esp;几个和刺客交过手的吐蕃随从和唐军士兵立刻将刺客的招式描述给他听。旁边的副将越听脸色越难看。
&esp;&esp;根据刚才目击者的描述,刺客的招式正是陇右军营里士兵们常用的剑法——浮云剑!将军在练兵时曾经教过士兵浮云剑法,除了上阵杀敌,寻常防身也可以用。刺客用的就是这套剑招!
&esp;&esp;也就是说,夜袭驿馆的刺客,很可能就是唐军中的自己人!
&esp;&esp;副将按捺不住,几乎是脱口而出:“将军——”
&esp;&esp;“我知道了。”裴将军一抬手打断他,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