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换座位,对于那些昔日把酒言欢的士族朋友如今处处对他冷嘲热讽针锋相对,他一直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态度依然随和,笑容依然温润。
即使是在最落魄尴尬的时候,他也还是那个气度不凡的翩然公子。
祝小英突然有点担心,这人不是被刺激坏了吧?
人也许能容忍在泥泞中摸爬滚打,却大多承受不了那从众星捧月的高处猛然摔下的落差与绝望。
鉴于上次把他一个人丢在湖边就跑的愧疚,加之偶尔的白莲花盛开同情心泛滥,祝小英终于下定决心,想去找梁山伯谈一谈,顺便开导他一下。
她去找梁山伯的时候,梁山伯在低头看书。
见她来了,他却并不感到意外。
“英台,你找我?”梁山伯眼中露出温和的笑意。
其实自从生日那晚,祝小英一直是有点怕见梁山伯的,总觉得有些尴尬。但梁山伯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待她与以往也没什么不同,这才让祝小英慢慢放松下来,也就不再躲着他。
“嗯……梁兄,你这些天心情不好……要是有什么想说的话可别憋在心里,跟我说说也好。”
“哦?英台为何认为我心情不佳?”
“这很明显嘛,我知道监院和许夫子他们这样做有点过分,但你也别往心里去,毕竟早就料到会这样了。”
梁山伯看着低着头吭吭哧哧跑来安慰自己的某人,突然很想抬手轻轻掐一下她那张粉嘟嘟的小脸,但最后还是忍住。
“嗯……是有点心情不好。”他放下书,慢慢说。
祝小英心道我就说嘛!这人就是装的!看吧绷不住了吧!这事搁谁谁不憋屈啊!
于是祝小英拼命将眼睛眨动出一种善解人意的水光,摆出认真倾听的解语花状。
梁山伯从席子上站起身,这样祝小英就从俯视他变为仰视他。
“说吧,我听着!”祝小英说。
梁山伯扫了眼窗外,确定没有什么人,然后慢慢靠近祝小英,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
他看着祝小英的眼睛,目光突然很柔情:“英台……”
祝小英:“怎……怎么?”
梁山伯:“你……别怪文才。”
祝小英:“?”
梁山伯:“其实……我也很为你担心,这几天总想着这件事,却也没有办法。”
祝小英:“……”
山……山伯兄,你能说点我懂的话么?
最后,梁山伯终于说了一句让祝小英听得懂的话。
但这句话内容太劲爆,以至于爆得祝小英那原本就不怎么强悍的大脑里所有齿轮顿时全体卡住!
梁山伯他说——
“我相信,如果文才知道你是女孩子的话,一定不会做出这样的荒唐事的。”
祝小英:“!!!”
☆、
面对梁山伯如此直接突然的揭穿,祝小英还无法想出对策,于是她决定继续鸵鸟政策。
“梁兄……呵呵,你说什么呢我怎么都听不懂啊呵呵你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就又想像上次一样落跑。
但这回,梁山伯没有让她那么轻易地逃脱。
他抓住了她的手,坚定的。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祝小英觉得很梦幻,并终于第一次让她有了穿越到言情世界的感知……而非耽美版马梁……
因为身份表明以后,梁山伯住处就移到了庶族子弟的西苑。房间不算宽敞,但位置朝向却是极好,室内布置得甚是清雅。雕花的木格子窗微微敞开着,透进外面明媚的阳光,落在他淡青色的袍子上,更显出几分出尘的风华。
“英台。”梁山伯原本就深邃的眼眸,此时因为语气的突然郑重,而更显深沉,让人不敢直视。“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女子。”
“不过既然你女扮男装,便是有自己的因由,我本无心揭破。你我相知相识,同窗一场,我只当你是朋友,知己,从不敢僭越分毫。”
“可是书院相伴近载,同桌而坐,同屋而食。越多的知你所思,明你所想,我便越发无法将你视为兄弟手足。自当日你在马车上挑帘闲看,言语中无意谈及南北风土,我便知你非寻常闺阁女子。你虽不喜经史子集文墨诗词,却深谙其中义理,并非无知浅薄。对于门阀之争,你不屑不耻,也看不惯尊卑有别,纵使出身士族,亦愿与寒门交好,不受世俗左见……我知你心性洒脱,不喜拘谨,只向往天高海阔,不愿成为笼中之鸟,困锁深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