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反言推脱,分明是违背契约之道!”
任白芷满意地点了点头,翻开另一张文书:“再来一遍,这次换个角度,假设刘记讼师从‘女子不得经商’这一点入手,该如何反驳?”
黄彪眼神一凝,迅速整理思路,张口便道:“依大宋律例,并无女子不得经商之条令,商者行商,唯讲诚信,何论性别?刘记既敢收银,便应当履约,若女子能入市,则可据法争理,否则便是歧视欺压,与法无据!”
任白芷微微点头,稍稍舒了口气,捏了捏指尖发酸的笔,眼神依旧不敢松懈:“再来。”
黄彪苦着脸:“还来?我们只是打官司,不是打战。”
可她,没有退路。
昨日,任白芷收到侯府来的一封信,是何苏欣写的。她的字迹秀丽端庄,字里行间透着一丝无奈与歉意。
【……李家老太太已亲自走动,向侯爷求情,但侯爷年迈,事务皆交于小辈。侯府家中诸兄对此案兴致寥寥,加之刘大娘子乃我嫡母,恩深义重,实难插手……】
【……愧对。】
刚收到信时,她是有些吃惊的,没想到她自己的事儿竟然惊动了老太太,只是老太太为何之前一直按兵不动,到这最后关头了,才想起侯府?
但很快,她就想明白了,挟恩。
“老太太算得好一手棋,却没料到侯府的水也不浅。”她浅笑道。
这最后一刻才求助侯府,若成了,确实可以起到从天而降的救世主效果,但也让侯府可以疏通走动的时间骤减,再加之何苏欣身份尴尬,纵使侯府权势不输于刘家,也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能真正帮上忙。
果然,还是躲不过要硬刚。
想到此处,她抬眼看向黄彪,语气格外坚定:“我们再推演一遍。”
黄彪端起茶盏,悠然抿了一口,身子半倚在书案旁,目光带着三分随意、七分探究,由下而上打量着任白芷,唇角噙笑,语气懒散而戏谑:“怎的,任娘子今夜可是要与我秉烛夜谈,奋战通宵么?”
任白芷并未察觉他言语中的轻佻,指尖翻过案上的文书,语调仍旧平静:“觉还是要睡的,这几个论点再练上几遍,咱们便可歇息。”
黄彪闻言,轻嗤一声,眼神仍流连在她身上,似是有意调笑,正待再言,却蓦地察觉到一股森然冷意,如刀锋般破空而来。他眉峰微挑,顺着那股杀气抬眼望去。
门口,一道颀长身影静静立着。
夜色沉沉,寒风裹挟着旅人的尘埃,墨蓝色骑装在烛火下映着浅淡的光,衣角沾染风霜,鬓间未干的汗意昭示着主人连夜奔波的急迫。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案前二人,落在任白芷身上时,冰霜消融,而在黄彪身上,却又瞬间结成寒霜。
任白芷顺着黄彪的视线望去,见到来人,微微一怔,眼底浮现一抹错愕:“李林竹?你不是在邓城吗?”
听见她的声音,李林竹目光微动,似乎那一刻才真正落定在她身上。他迈步向前,眼神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焦灼,“我听蔓菁说你这些日子都在书坊忙于官司,便来寻你。”
待走近她身旁,他目光柔和下来,语调微沉却带着几分无奈的宠溺:“这几日我不在,你定是没好好吃饭吧。”
任白芷闻言,忍不住叹了口气:“别提了,这几日我都被气得没胃口了。”
她话未说完,忽听对面的黄彪嗤笑一声,缓缓道:“哦?这便是你那个「不重要」的官人?”
话音落下,室内瞬间安静下来。
李林竹神色微敛,眉目沉静如水,唯有眸底暗潮翻涌。他向来温润从容,鲜少轻易动怒,可方才踏入书坊的那一刻,眼前的画面便刺痛了他心中某处。
他站在门外,看着她与旁的男子促膝而坐,言笑晏晏,而他,竟是听蔓菁添油加醋后,才知晓她的近况。
他并不曾怀疑她,毕竟她才许诺过自己,不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