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恺臻虽然热爱旅游,但在以前,近一点交通工具大多数都是自己开车,她才上大一就考了驾照,远一点就是坐飞机。没到久安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接触过高铁。
但其实相较于必须要提前一两个小时赶到机场的飞机,坐高铁对于黎恺臻的体验并不算差。
尤其是在久安这个小城,高铁站小得出奇,检票进到候车室,属于一眼就能望到头。她并不需要刻意赶得很急,这样慢慢悠悠的节奏竟然恍惚给了黎恺臻一种她只是出门游玩的错觉。
可只有她自己清楚,她那颗心脏就像是被挤压在深海里一样,沉重又濒临麻木。
登上高铁找到自己位置后,黎恺臻靠着椅背盯着窗外发呆。
但高铁渐渐驶离那些穿插在田地之间的小房子,一路替换成了蓝白相间的天空和郁郁青葱起伏绵延的群山的时候,她那颗被挤压的心脏,好像逐渐承接阳光,一点点复苏。
一个多小时后,广播通告——前方到站徽封北站。
黎恺臻贴近车窗,往外探去视线,比起久安那个小小的高铁站,当徽封这座巍峨又庞大的建筑群冲进黎恺臻瞳孔的时候,那种从小生活在这片土地的熟悉认知感不由得让黎恺臻的心跳加速。
就好像她离开不过只是昨天的事情,不,就好像……她从来没有离开。
黎恺臻挤在人群里面下了高铁,来到地下公交站台。
排队的人很多,等到了黎恺臻上车,虽然还有位置,但是都是在最后排中间,视线受阻,无法很好地看到窗外,于是黎恺臻选择站在窗边。尽管她明白到达目的地还有好一会儿,这样有得她站的。
她就这样,站在窗边,透过那层玻璃,看着窗外掠过视野的摩天大楼和繁华喧嚷的街区,区别于久安的阴云,阳光透过云层落在她的脸上,暖和又刺眼。
等到达最终目的地的时候,路上已经不见任何建筑了,下车的也只有黎恺臻一个人。
尽管才来过两次,但程序黎恺臻已经算得上熟悉,她以最快的速度递交资料,等候通知。
黎恺臻深呼了一口气,站在厕所镜子前揉了揉自己的脸,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有任何的憔悴。但其实这几天因为天气闷热潮湿,她睡得并不好,眼下青黑一片。
她一路跟随人员穿过空洞寂静的走廊,不远处看守拖长音调,“探视——”
对面身着深蓝色囚服的侧影铺陈在探视窗口上,黎恺臻无声呼了一口气,坐下,拿过会见系统的电话,轻声,“爸。”
两人面对着坐着,沉默下来。
其实黎恺臻在以往的平常时日里和黎源的话就不多,这种时候,更是找不到什么说的。
黎源开始没话找话,“不用常来,来来去去的费事。”
“嗯。”黎恺臻应了一声。
“今儿不上班啊?”
黎恺臻现在是大四的下半学年,正在实习,除了和论文有关的课程,不需要待在学校里面。
“今天休息。”
“这样啊……那你应该在家里面好好休息一下的。”
“没事,上班也不累,挺轻松的。”
“好,那就行。”
又开始沉默下来。
探视时间虽然有半个小时,但每次见面总用不了这么久。
“对了,她……还好吧?”
黎源虽然没有说名字,但黎恺臻知道他说的是谁。
她点了个头。
“行,那就行。”
气氛接着沉寂。
黎源瞧着她,半晌,小声,“怪我,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黎恺臻心头一哽,每次黎源都会说这样的话。
黎源并非有意酒驾,当初收到法院查封的消息,着急去联系生意上的合作伙伴问个究竟,没想到路上出了岔子。但错了就是错了,成年人不应该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一味地找借口,因此他更觉自己疏忽导致如今的局面。
“哪有啊。”黎恺臻弯了弯眼睛,“我过得很好,我一直被你照顾得很好。”
黎源沉默着,良久,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意。
·
离开那就连天光都仿佛被铁栅栏切割成碎片的地方的时候,黎恺臻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车祸当时,随着救护车赶到医院的时候,黎恺臻闻着医院的消毒水气味,看着冰冷的长廊,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出现在比医院更冰冷的地方。
折返的路上,黎恺臻不堪疲惫,险些靠在椅背上睡着。
出了高铁站已接近晚十一点,夜色中飘起了雨丝,在高铁站前的路灯下丝丝缕缕牵连不断。
早前虽然觉得空气泛起的闷热是下雨的征兆,但黎恺臻身上并没有带伞。她顶着细雨跑到公交站,等着摇摇晃晃的夜间公交车。
在久安这座小县城,晚间公交最晚只到十二点,但幸好现在还不算晚。
若是在以往,打个电话就有司机过来,再了不起也是直接打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