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也许她在想办法求证,那天晚上的车祸究竟是意外还是宋先平让江久旭杀人。宋先平可以不承认,但是陈秋原信不信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当然也有别的可能,比如陈秋原想挽回感情,宋先平没有答应,让她起了杀意;或者宋先平想给她一笔钱,叫她永远消失,让她觉得再次受到了侮辱……不管怎么说,最后陈秋原还是决定动手。至于手法,我刚才提过一句,那时候车里的人不是宋先平。”
“你的意思是,开车冲进大海的人是陈秋原?”
“是陈秋原或者卫明松。”
同事们相互交换眼神,但谁也没有说话,等着印山城继续说明。
“要用这种方法干掉宋先平,光一个人不行。观海平台前的最后一个摄像头在海滨街和平塘路的丁字路口,距离观海平台只有700米,宋先平的车经过这700米的时间是——”印山城苦思冥想般挠着眉毛。
“23秒。”黄宇应声配合。
“对,23秒。时速110公里。这个问题困扰了我们很久。这么快的车速,要怎么把车抢过来再冲进海里,不管抢车的人守在路上还是躲在车里,都不太现实。但是,如果有两个人,就能做到。”印山城右手肘支在桌上,比划出两根手指,“不但人有两个,车,也必须有两辆。”
沈重瞪大眼,又连续眨了好几下。
“我懂了。”有人兴奋地拍了下桌沿,“冲进海里的是另一辆车!型号一样,再按照宋先平的车牌号做个假牌照就行了。”
“这辆车事先停在700米这段路的中间,等到宋先平的车靠近了,马上启动,开足马力冲向大海。”黄宇补充道,“与此同时,宋先平的车已经被另外一个人拦下来了。这个人处理掉宋先平,就在路边直接把他抛下海。然后,第一个人从车里逃出来——她可以做好安全措施,穿上救生衣,坠海前就先把车窗打开——两个人配合,把已经淹死的宋先平挪到水底的车里。浅海区水不深,事先有准备的话,并不是很困难。这就是凶手伪装宋先平自杀的手法。”
沈重看看黄宇,又看看印山城:“你们是什么时候想到这一点的?”
“今天,抓捕卫明松和陈秋原之前。”印山城回答。
“有证据吗?”
“暂时没有。但可以验证,从两个方面。”
“你说。”
“第一,伪装的车沉海里了,但是宋先平的车还留在半路,我们可以重新调取监控,检查事故以后有没有同款车从路口离开。这辆车才是宋先平的车。伪装车本身也有注册的真牌照,凶手回到岸上,把伪装车的牌照换到宋先平的车上再离开,在我们看来就成了另一辆车。我们关注的焦点一直在事故发生当时,很容易忽略之后的异常;第二,坠海的车已经报废,现在还留在维修站,让交警队检查一下,就知道是不是宋先平的车了。”
“看样子,你已经安排下去了?”
“最迟明天一早就有结果。”
“好,真有你的。”沈重挺起腰,总算露出了笑容。
“弄清楚陈秋原的经历之后,我越发坚信,凶手一定是她。这个杀人的手法,不就是陈秋原自己遭遇的重演吗?上一次,是换了人,这次是换车。只有她才能想出这样的诡计。”
其他人连连点头。
“这辆同款的伪装车很可能是盛国良替陈秋原准备的,假牌照也一样。就算暂时没有办法证明凶手是陈秋原,我们只要找到伪装车的车主——他要是没法解释他的车为什么会在海里——这个案子就有突破口了。”
“那么,她的帮手是卫明松?”
“这一点我不确定,也可能是盛国良安排的人。不过杀人这种事也肯帮忙的话,盛国良和陈秋原的关系就太不寻常了,这种关系不会是在短时间内建立起来的,而陈秋原和宋先平之间的感情足以破坏这层关系。所以我觉得,盛国良帮她杀人的可能性不大。”
沈重闷闷地“唔”了一声,又恢复愁云密布的面容。他大概是在考虑要不要正儿八经地调查盛国良。
“这么说的话,卫明松也没有理由帮她。”有人提出疑问,“虽然这家伙脑袋不正常……”
另外一个人取笑道:“既然不正常,你当然想不明白啊,相信城哥的没错。反正明天就有结果了。”
印山城也思考过这个问题。在审讯中,卫明松给他的印象是既谨慎又漠然。谨慎是因为有所保留,时刻提醒自己什么该说,什么不能说,这一点印山城看得很明白,陈秋原的帮手就是他。但他的漠然之中,还包含着如释重负的宽慰,他不是被迫的。这让印山城不太明白。
他为什么要帮陈秋原完成杀人计划呢?他把陈秋原当成严小月,无条件的满足对方的要求吗?
或许不是这样。
与其说卫明松在陈秋原身上看到了严小月,不如说他看到了自己。陈秋原和严小月是完全不同的,严小月已经摆脱了束缚,正朝着理想的生活前进。而陈秋原却和他一样,陷入悲惨的泥沼中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