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生,能与几个人相伴百年,生死与共?
无论是当初的梅池春,还是此刻眼前的少年,亦或是那个求娶珑玲的尉迟肃。
他们算什么东西?
不过见了她几面,相处了一点时日,就自以为了解她,用那些花里胡哨的手段,蛊惑她,诱骗她,以为能将她从他的身边夺走。
她是扎根在蔺氏的草木,离开他,就成了一片没有过去,没有来处的浮萍。
“我……”
珑玲将要开口的刹那,突然伸手推了尉迟肃一把。
尉迟肃与梅池春露出了同样意外的神色。
因为梅池春释出的那缕「少阳君火」正是冲着尉迟肃去的,而珑玲竟然选择推开了尉迟肃!
震动的瞳仁映出少女倏然而至的身影。
在眼前归于黑暗前,梅池春浑身血液翻涌,不可避免地再次回忆起十年前,红夜下,她杀意凛然直刺他而来的场景。
珑——玲——!!
少女接住了他颓然倒下的身躯,浅浅松了口气。
还好她阻拦及时,真让他再一次调动全力和尉迟肃正面碰上,当场暴毙都不奇怪。
只不过……
她只是敲了一下他的脖子,他为何会露出那么受伤的表情?
珑玲想了想,没想明白,决定暂时搁置,回头对尉迟肃道:
“我答应了,但你得先寻来医师把他治好,否则没得谈。”
“好。”尉迟肃应得干脆利落,又淡淡朝蔺青曜看去,“还请蔺大人留下喝杯喜酒,若一切顺利,我自会派人护送蔺大人返回巫山。”
蔺青曜并未答话。
他看着紧拥着的两人,一种奇怪又熟悉的滋味翻涌上来,分不清缘由,只觉得不爽,碍眼。
待尉迟肃转身离去后,他才对鸦九冷声道:
“一线牵传讯十二殿,派巫招为副将,率一千巫者,师月卿为主将,死生冢汇合。”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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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雷在云层后涌动,死生冢当夜落下一场淅淅沥沥的雨。
风吹烛动,掩上窗前,珑玲看了眼隐没在夜色中的山峦,如秀秀所言,在死生冢以内玄龟令毫无用处,也不知秀秀和她那两个师姐此刻安不安全。
回过身,珑玲看着桌案上静静摆放着的嫁衣与首饰。
……他们动作会不会太快了点?
“兵家物资不丰,地处西北腹地,一旦有机会去中原采购物资,必大量囤积。”
被人带来此处落脚,珑玲观察屋内陈设,就有所猜测。
此刻见他料理好霍启死后的琐事入内,极其自然地走到神龛前,在那尊女武神神像前点燃一炷香,珑玲更加确定,这里应该是尉迟肃的房间。
上了香,他在摆满兵书的案前正襟危坐,也示意珑玲落座。
名叫公孙秉的副将立在他身后,背对尉迟肃时,他的视线在珑玲身上来回打量了好一会儿,似有探究神色。
烛光昏暗,更显尉迟肃面容黝黑,眸如寒星。
“医师方才前来回话,那位小兄弟伤得很重,不只是皮肉伤,他借旁人之气改阵,强行施展「风林火山」,以他一境灵修的仙基,原本是承受不住的,但不知道什么缘故,让他还能留住一口气。现下养一养伤,暂无性命之虞。”
“不过,我有七成把握,他就是我们兵家十年前身陨的朱雀院院尊梅池春,这是个搅弄风云,视人命如无物的祸害,珑玲姑娘,我不知你是如何认识他的,但我建议你,不要与他走得太近。”
灯花噼啪一声,珑玲长睫微颤。
“你允诺过,他可以归我处置。”
尉迟肃看了她一会儿,低头饮茶。
“所以我只是建议。”
一轮对话结束,内室诡异地安静下来,只余下窗外风高雨急。
直到公孙秉实在忍不住抬头,对珑玲使了使眼色,珑玲才意识到对方不打算再说话,而是在等着她开口。
“今日在演武场,你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不杀我,反而提出求娶?”
公孙秉扫了珑玲一眼,心中腹诽。
原来是个直来直去的,难怪能拿捏住一肚子心眼的梅院尊。
“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没想过要杀你。”
尉迟肃放下杯盏,目光移向一旁的神龛。
“你长得很像我们兵家供奉的九天玄女,你知道吗?”
九天玄女?
珑玲还真看不出自己和那尊面目模糊的神像有何相似。
“九天玄女并非真神,而是百年前齐国姜氏的一位女将军,将军姓姜名玄,她的故事,在齐国家喻户晓,久而久之,大家便以玄女称之。”
尉迟肃收回视线,直勾勾看着珑玲道:
“当年周灵王昏庸无道,
命齐国送公主入洛邑,齐国为除邪祟国力衰弱,群臣上奏,都说应该奉上公主避战,唯有玄女请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