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就把院子里的摆件都搬开,把大家伙儿分成几队,大家互相较量,赢的有赏,输的有罚。只这一天,主人不是主人,下人不是下人。
他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开始怀念的。
以至于这会儿窗外的白光没预料到地照射进来,照射到他正盯着的那块地砖
上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彻夜未眠。
重阳到了。怎么又到重阳。这样落寞苦寂的生活,居然又过去了一年。
医者想到伤心处,举起右手,用指背揩干眼角的泪,翻身往窗那边看,想着既然睡不着,便不睡了,那就出门看看那几个小的。今日重阳,他们指不定要怎么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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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兴言出门时,怕自己的面色给人看出端倪,便想着先去院子里打一盆水来,给自己洗手净面。结果才推开门,发觉院子里挤了满满当当六个人。
哪六个呢,从不早起的梁彦好与呼衍容吉,怀有身孕叮嘱了要多睡觉的章絮和她男人,常年早起练剑和跟在身后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小娃娃。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没忍住抬头看了眼天,想算时辰。这会儿天色暗的,都没到卯时。没到卯时。这些人怎么可能起得来床的。
然而医者还没来得及观察自己面上是否有不对的神情,还没做出想要带上门回屋去的动作,那梁彦好立刻看见了他,开口直喊,“诶!老酒,你别跑。今个儿重阳,本公子有令,谁也不准待在屋里不出来。”
酒兴言不爱热闹。夫人离世后更是挨不得一点,那些欢声笑语无异于凌迟时剐在皮肉上的三千刀。开口便要拒绝,“你们玩你们的就是,我一把年纪折腾不了这些。”
公子哥才不管这些的,半眨眼给章絮使了眼色,让她上去留人,而后接嘴,“哟~我家那老的说一把年纪了动弹不得,我听了也就放过了。可你们这些能看病的,哪个活不到知天命的。别在这里给我装,咱们今日玩比试呢,三队人就差你一个。”
章絮听了就要笑,她觉得公子哥的性子实在活泼,是他们这群人里最能来事的,而后转身往酒兴言这边走来,边走边说,“咱们这一路还不知道要遇到多少事情,偶尔能得这么个空闲,酒大夫你就别错过。指不定走到最后,咱们就靠这点欢声笑语回忆这段往事了。”
酒兴言没办法拒绝章絮。此前说她长得像外孙女,其实是谦虚之言。毕竟两人不是血亲,章絮又有了夫君,那样说,不合适。
“你们一共六个人,分三队怎么能还再缺一个,当我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是吧。”
章絮和夫人年轻时,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唯一的差别,就是身上穿的衣裳。夫人出身名门,身上都是名贵的华服,而章絮不过农妇,只有粗布麻衣。但他不会记错,夫人年轻时就是这么个模样,爱笑,心思单纯,对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能管理的井然有序,厨艺超绝,全然不像是大家小姐。
章絮走上来,挽住酒兴言的手,邀请道,“那小娃娃长这么大了,却什么玩的都不会。今个儿他在一旁给咱们算分。我与容吉姐姐一边,梁公子跟我夫君一队,酒大夫同关逸一起。咱们六个人,正好分三队。”
酒兴言不敢与章絮凑得太近,走近了,心口疼。便轻叹了口气,问,“赢了几何,输了又几何?”
梁彦好早有准备,说,“在场的除了你与章夫人,输了就要喝。”
酒兴言觉得这事没道理,便问,“在场我最能喝,你不想着来灌我,反将我排除在外,这是何道理?”
梁彦好答,“惩罚,自然是要罚大家不爱做的事情。”公子哥两眼一亮,继续道,“若是老酒你输了,那日我们揭下来的悬赏,就是给你的惩罚。”
第56章
哪有这种事。
酒兴言听见赌约,气得胡子没掉下来,想也不想便摆手往回走,边走边说,“我说了不看病就是不看病,谁说也没用。这整日管你们几个小的就够头痛了,哪有功夫再去看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