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的脚步声,开门的是位面色憔悴的中年男子,却见他胡子拉碴,声音里满是疲倦:“请问二位是?”
说明来意后,男子大喜过望,连忙将他们迎进来:“大师,大师里边请!孩子他娘,快去给人沏壶好茶;阿文阿武,赶紧去收拾两间厢房出来!”
听完常家人的一番倾诉后,季月槐大致上摸清了武馆的现状。
馆主名为常胜,即方才开门那位男子,与夫人伉俪情深,共同经营这“平安武馆”已二十年有余,膝下育有一儿一女。
姐姐常雪容,模样生的标致,做起事儿来勤快爽利,从懂事起就帮着爹娘打理武馆里里外外的琐事,街坊邻居们对这丫头都欢喜得紧。
弟弟常安祖,平日虽说性子顽皮了些,但也算是个肯吃苦的,打小就跟着武馆中的武师们一起练功,身手相当不错。
虽不算大富大贵,但日子过得也算安稳。可有道是“一家有女百家求”,更何况是这般水灵的姑娘,东街的陈书生,西巷的魏木匠,南头的林大夫,都明里暗里地表示过爱慕之情。
可好死不死,看上常姑娘的不是哪位翩翩公子,而是城里鼎鼎有名的富商沈老爷。
于是,被上门提亲不久后,常姑娘夜里跪在列祖列宗面前放了一把火,把佛堂和明日的婚礼烧得干干净净。
自此之后,便经常有人半夜看见红衣身影在武馆中飘荡,久而久之,众人都说那是常姑娘不甘心就这么走了,所以逗留人世,不愿离开。
更雪上加霜的是,弟弟常安祖因某次惊吓过度,导致神智不清,已心力衰微许久。
“大师,我们雪容已经走了,安祖不能再有事啊求您给我们指条明路吧”
看着面前泣不成声的常家夫妇,季月槐心情沉重,轻叹口气,不知说些什么好。
旁边的李巽风也早已眼泪汪汪,他愤愤不平道:“明明罪该万死的是那沈老爷,偏偏这厮活得好好的!”
是啊,真是怪了。
按理说常姑娘就算是怨气难消,化为厉鬼,也该找沈老爷去报仇,怎么偏偏把自己弟弟给吓傻了?
季月槐按下心中疑窦,询问常胜道:“那传言中半夜的红衣鬼影,您二位可曾亲眼目睹过?”
常夫人攥紧擦眼泪的帕子,摇头道:“就算是有,那东西也不可能是雪容,不可能她为何要害自己的亲弟弟?!定是家中阴气太重,引来些不干净的东西作祟!”
常胜满脸忧心忡忡,摇摇头道:“我也觉着是有脏东西上了我家安祖的身,奈何三人成虎,谣言就这么传开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季月槐不再多问,让常夫人带自己去见见她的小儿子。
穿过中庭,推开厚重的红木门,潮湿而陈旧的灰尘味儿扑面而来。
坐在床沿的男子循声缓缓转过了头,午后明亮的日光钻过雕花窗棂,在他脸上刻下了斑驳的光影。
见到常安祖的第一眼,季月槐脑海里就只有一个念头:
瘆得慌。
说他神情似婴儿般纯真,倒也不准确,婴儿至少还大哭大闹,可此人脸上却是极致的平静。
可若说他像迟暮的老人般慈祥,也同样不太恰当,因为哪有老人家总是一副似笑非笑的姿态。
常安祖常年习武,身子骨结实硬朗,此刻扭头静静注视着众人,季月槐却从这个小伙子身上,诡异得觉察出一丝娴静的气质。
莫非,真被什么不干净的上身了?
可是,凡是被邪祟附身之人,因魂魄不甘受制于外来者,急于挣脱,必不会似他现在这般平静,大多数会全身震颤,眼珠乱转,成癫痫状。
更不寻常的是——季月槐将手指轻轻抵在腰侧的槐木铃铛上。
纹丝不动。
这屋里头,没有脏东西。
“这常安祖,莫不是哪次磕了碰了,撞坏脑子了吧?”李巽风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偷偷扯两下季月槐的袖子,小声道:“咱们还是出去说吧,一直被这么盯着,我心里发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