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慢出声,“病根,放病根。”
郎窑宝石红三足圆炉中青烟吞云吐雾,沈鸢半张脸落在阴影中。
鬓松髻乱,因是在家,且先前又发作了一回,沈鸢满头青丝只挽了简单的云髻。
她轻声嘀咕,像是在自言自语,“放病根。”
昏黄日光穿过帐幔,无声落在沈鸢指尖。
谢清鹤恍惚记起,沈鸢先前将自己从山脚下救回,也说过要做纸鸢,放病根。
沈鸢那会眼睛一直是缀着亮光,即便穷困潦倒,也不曾和谢清鹤说过半句抱怨。
“你定会高中的。”
连谢清鹤也不知,沈鸢那会为何会对自己那般笃定。
自己省吃俭用,却还是想法设法为谢清鹤寻来考经,请大夫治病,还想着为谢清鹤扎纸鸢放病根。
谢清鹤眼眸轻轻动了一动,一抹温和悄无声息在他眉宇间化开。
“待你好些,再出去。”
沈鸢垂首不语,手臂上还残留着道道血印子,触目惊心。
谢清鹤眉心紧皱,让人送来膏药,亲自为沈鸢抹上。
冰凉的膏药抹在沈鸢手上,她下意识抽回手。
谢清鹤用力握住她的臂肘。
他没再去抓沈鸢的手腕。
沈鸢眼皮微动,挣扎无果,遂作罢。
暖阁还未掌灯,日光渐渐从窗下退开,徒留满地的昏暗。
一片悄然中,谢清鹤忽然开口。
“沈鸢,你不想回京?”
嗓音带笑,谢清鹤眼中却半点笑意也无。
沈鸢眼眸僵住,气息不自觉放缓。
映在帐幔上的身影如石像,一动也不动。
谢清鹤恍若未觉,他俯身勾着沈鸢的下颌往上抬,温热气息落在沈鸢脖颈。
四目相对,沈鸢一双浅色眸子惴惴不安,诚惶诚恐。
谢清鹤漫不经心:“知道我是谁吗?”
沈鸢缓慢眨了眨眼,少顷,她慢吞吞吐出两个字。
“清鹤。”
她没再唤谢清鹤为殿下,亦或是盛怒之下,气急败坏连名带姓喊出“谢清鹤“三字。
清鹤、清鹤。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好似他们还在乡下,沈鸢还不知谢清鹤的身份。
谢清鹤眸中淌过片刻的安宁平静。
他第一次对沈鸢做出让步。
且如今汴京诡谲多变,沈鸢此刻回去,定是危大于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