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话是这么说的, 但李珩仍然稍微加快了点速度, 少倾将最?后一点烟尾抽没,就把烟掐了。
“睡吧师父,今晚熬过去,明天我?们就下山。”他拍了拍手上的水珠,对任平生道。
任平生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问道:“带我?们来那个假警察呢?”
“跟李纪阳还?有?他几个兄弟挤在客厅里了。”李珩俯身摊开?床上的被子, 将它抖落抖落铺平展了。
这屋子不?知道多久没住过人了,床上的被褥一掀开?,迎面而来一股霉气深重的潮湿味, 仿佛有?几万只虫卵在被单底下的棉花里疯狂繁殖子孙。
李珩倒抽了一口凉气,难以忍受的皱起了眉头。
李珩小时候有?一半时间在农村长大,干活很利索,性?格上不?太允许自己视线范围内有?很长时间没洗的碗,太久没晒而发霉的被子这种类似的东西。
上大学?时候的警务培训对宿舍内务的整洁要求到达了一种变态的地步,导致李珩后来哪怕工作了开?始独自生活,也?习惯性?有?点洁癖,不?然他也?不?会在工作那么忙的情况下,成为干家?务的一把好手。
这被褥的恐怖程度属实?是超出了他的接受范围。
任平生叹了口气:“行了别挑剔了,睡吧,一晚上而已,眼睛一闭就过去了。”
“我?不?睡,睡地上都比睡这床强。”李珩把被子一股脑儿塞回床垫底下,一脸嫌恶的给他师父指:“您也?别睡了,看着那些黑点点了没有??这褥子上全是霉菌,什么苍蝇蚊子都在上边飞,盖一晚上要出毛病的。”
“找个抹布把地板擦一下,今晚打地铺……我?再警告你?一遍你?别往那床边上靠!”
他骤然提高声音,态度很糟糕的吼了他爸一句。
李志斌被吓了一个激灵,当?即怪叫一声,下意?识就往任平生身后躲,老?头子又委屈又可怜,身形佝偻而瑟缩。
“李珩!”任平生同样提高声音,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用这种少见强硬的态度告诉徒弟,自己很不?满意?李珩对李志斌的说话方式。
李志斌从任平生宽阔的肩膀后探出一个头,似乎觉得找到了靠山。
李珩疲倦的挥了挥手:“睡吧师父,我?不?说话了。”
任平生回身安抚似的拍拍李志斌的肩膀,把他安置在一个角落里,吩咐他在这里睡觉。
李珩心烦的又想抽烟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在单位一向是以情绪稳定而著称的,后来跟梁薄舟谈恋爱,那个人在娱乐圈风风雨雨的,精神压力大,时不?时就得人哄,床上□□急眼了还?得骂他两句。
李珩也?都能在照单全收的同时,耐着性?子把事办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碰上李志斌和温成铄,自己情绪起伏就这么激烈。
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时候。
可事实?上李志斌已经生病很多年,早就没法?动手打儿子了,温成铄就算生意?做的再大,也?没法?把手伸到体制内,也?早就对他构不?成威胁了。
烙印在过往里的屈辱情绪数年都难以洗刷,尤其在这种极端且聚集的环境下,更是在心里被无数倍放大。
李珩注视着窗外漆黑庞然的远山,忽然想起了大半年前在忘锡山上的那几个月。
现在想想艾滋阻断期那些每天跟梁薄舟朝夕相伴的日?夜,居然是他这些年来为数不?多完全将一颗心安定下来的时候。
那时候有?人担心他,有?人照顾他,有?专门的人每天把新鲜的菜或者高档外卖从山下送上来,每天吃喝不?愁,那个光鲜璀璨万众瞩目的大明星,每天一边拍戏,一边还?在心里记挂着他。
“想什么呢?”任平生安顿完李志斌,走到他面前来问道。
李珩默然摇摇头:“没什么,师父。”
“嫌师父刚才说你说重了?”
“不?是。”
“不?是就回去睡觉!明天搞不?好得开?一天的车下山呢,快去!”
……
细碎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梁薄舟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了,有?人每天固定时间来给他送饭和水,也?不?管他醒了没有?,抓起他就粗暴的强行灌进去,把他弄的半死不?活,再起身把碗收走。
每天的吃饭都是酷刑。
这也?导致了梁薄舟现在一听到绑匪走近的脚步声,就下意?识从睡梦中惊醒,然后等待着粗暴对待的降临。
今天也?不?例外。
不?过今天来人并没有?着急掰开?他的嘴给他喂东西,而是不?紧不?慢的在他面前站了片刻。
梁薄舟能闻见那人身上的水腥气,很浓重,像是李珩每次下雨天从外边下班回来,刚进家?门时身上特有?的那种气息。
他艰难的抬了抬头,语气很轻松的问对方:“外边下雨了?”
“特大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