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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为他们不死,被他们寄生的人也能长生。
谢尧钰看着眼前仿佛变了一个人的云绡,就像是回到那夜她用匕首掀开自己衣裳的时刻,他看着那双圆眼,从其中看出了与云绡完全不符的气质。
冷漠的,坚韧的,却是正气凛然。
钟离湛抬起手
比了个结印,而后将手抬起背到脖颈后方,以魂魄之力握住了那把无形无影的剑柄,掌心凝力,轻轻一拔便有破风声削平了周围的火焰。
借着火光前流动的风,谢尧钰似乎看见了“云绡”手中的那把剑,锋利的寒光闪过他的眼前,他甚至都没感受到疼痛,意识便迅速消散。
谢尧钰的身体一怔,他的呼吸停止,意识弥留的最后一刻是他仰躺在地上的时候,火光遮蔽了他的大半视野,可他的目光里仍然只有那一片星空。
人生遗憾太多了,未能在母亲床前尽孝,未能成为父亲心中正直之人,直到死,他也永远不能是钟离羽了。
谢尧钰想,如果他从未离开过东洲……没有那个如果。
谢尧钰倒下的时候,他五条经脉中的神鬼蛊在钟离湛那一剑之下化成齑粉,消散在夜风里。
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大火几乎淹没了大半城池。
火焰爬上了谢尧钰的衣裳和发丝,他因为自己能够死去,最后露出的表情并不是狰狞的,甚至因为眼底的那一片星空而安详。
直到猩红的火吞没了他的双眼,吞噬了他的身躯,将他与整座渡仙城一并埋葬。
钟离湛将手中的剑收回,指尖金色的咒文转动,剑气在他一挥衣袖间化为乌有。
做完这一切,钟离湛抬眸朝陇山的方向看过,这一眼似乎跨越了距离,直勾勾的,如同鹰隼一样盯上了长生殿中小塔顶上的飞檐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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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殿上,黑袍在风中猎猎,巨大的火光几乎冲天,将他数十年的付出毁于一旦。
不,不是数十年!是百年!千年!
他能放任这些人,不是因为舍得下渡仙城,而是因为他笃定这世上无人能杀神鬼蛊!这也就代表,无人能杀谢尧钰!
可谢尧钰死了。
黑袍斗篷之下,那双漆黑的眼瞳孔剧烈地震颤着。
他亲眼所见!
一把无形的剑贯胸而入,一剑毙命,谢尧钰死得毫无痛苦。
而他费尽心机才能炼成的五只神鬼蛊,悉数散在风中。
谁能有这个本事?!普天之下,从古至今,他知道的也就只有那一个人能做到这一点!杀死神鬼蛊,甚至……杀死神明。
漆黑的眼还在看向火光之中,仿佛痴狂地盯着那抹小巧的纤瘦的橙红色身影,是云绡啊,原来是云绡啊!在若川他看见她的那一眼,他就认出了少女是他曾见过的特别的小公主。
云绡的身体里有一道剑意——斩魂剑的剑意。
所以他对她才格外关注,教她自保的反咒。
可在亲眼看见云绡杀了谢尧钰之后,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疯狂的,却又可行的念头。
不拘泥于男女!只要能让曦帝复活,便是云绡的身体,也可用!
古怪的嗬嗬声从黑袍人的喉咙里发出,像是锯木头一样沙哑的笑声,他看见了山下云绡突然抬头,隔着遥远的距离看向他。
他该走了!
不过是眨眼之间,远在高山之下的云绡突然消失。
又一眨眼,少女的双眼维持着方才抬眸朝他看来的冰冷骤然放大,杀气凌人,近在咫尺。
第99章
嗬声骤停,黑衣人暴露出眼中满是恐惧和震惊。
一只纤瘦的手猝不及防抓住了他的斗篷,用力扯下。
黑袍碎裂,露出半张皱巴巴的焦黑的脸,下一瞬神秘人的身体便化作了灰烟,连带着黑袍也成了钟离湛指尖的细沙。
傀儡自毁了。
而他只来得及看见半张脸,连头发都没有的,焦枯的灰黑色的脸,像是被大火烧过的老鼠皮,完全辨别不出对方原来的模样。
钟离湛从小塔飞身而下,魂魄离开了云绡的身体。
“他是谁?”云绡问钟离湛。
就在方才,她的身体被钟离湛使用时,云绡有那么一瞬能够感受到被盯上了的恶心感觉。
她以为钟离湛看见了对方。
钟离湛的眉头紧蹙着:“傀儡为分裂而出的本体的模样,所以不可能是他将傀儡的五官扭曲了,只有可能他的本体也如我方才所见的那般狰狞。和徐容靳的那半张脸有些相似,但比徐容靳的脸更加严重,唯一知晓的便是,那也是我的火符所伤。”
云绡闻言有些震惊:“这是否代表,傀儡看不见你,但他的本体能看见你?”
钟离湛嗯了声,云绡看着脚下消失的砂砾,心中恶寒。
“我见过那双眼,只是他的眼也被烧过,所以我一时无法想起来究竟是在何时见过。”钟离湛道:“离开渡仙城后,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