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船了。”穆暄玑说。
戚暮山倚在江宴池身上,勉力笑道:“我没事,你们呢?”
江宴池托着手中轻飘飘的人,隔着衣袂都能摸到骨头,忽地鼻头发酸,想开口,声音却堵在嗓子眼,终是抿起嘴,摇了摇头。
戚暮山拍拍他的后背:“好啦,别哭啦。”
江宴池原被气个半死,闻言一下子消了所有火气,没有吭声,只用力抱住戚暮山。
花念在一旁看着,眼眶难得泛红,一声“公子”刚出口,就被戚暮山抽手揽了过去。
见三人抱作一团,穆暄玑有些动容,自知不便打扰,于是转身走向已等候多时的黑骑。
牧仁大概也想那么做,但还是克制地先汇报道:“少主,我们已查获藏有墨石的货箱统共一百二十七箱,抓捕市舶司提举翁鲁及其部下五人,涉案人员五十二人,西洋人贩五人,还发现寻人启事上的失踪人员十三人。”
“人贩?”穆暄玑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牧仁转述了一遍狄丽达调查到的线索。
穆暄玑听后脸色凝重,想起那时被装进货箱的黑骑,以及被海勒德劫走的戚暮山,心里一阵恶寒:“……此事另外清算,先把墨石的事了结了。”
“是。那一百二十七箱墨石正在运至摇光军中,其余犯人皆已押解法司监狱,加上里坊抓的人,这两天定能审完。”
穆暄玑微微颔首,抬眼望向牧仁身后的黑骑:“大家都辛苦了。”
在黑骑一声声“不辛苦”、“应该的”的簇拥下,牧仁一把抱过穆暄玑,声音发抖:“您可真是要了我的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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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摇光照例等摇光军检视完所有战船,而后听人汇报情况。
人证物证俱在,结案在即,至于剩下的细枝末节,就等黑骑审问了。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汇报的摇光军忽然往他身后瞥了一眼,“那属下先行告退了。”
“嗯,去吧。”穆摇光点头道,这才回头,发现是穆暄玑,似乎刚等没一会儿,“怎么了,阿古拉?”
穆暄玑那会儿光顾着戚暮山,这会儿终于把人安顿好了,才记得向穆摇光请罪。不过长兄有别于舅父,他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不禁挠了挠脸颊:“哥,我……”
“别碰伤口。”穆摇光一下子捉住他的手腕,按了下去,随后清嗓道,“你,想说什么?”
穆暄玑顿了顿:“今天……是我冲动了。”
“先斩后奏。”穆摇光冷哼,静默片刻,终是轻轻叹了口气,语气缓和道,“阿古拉,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他别过脸,望向货船飘扬的三角旗:“不过,如果今天在上面的人是托娅,我也会和你一样的义无反顾。”
穆暄玑微怔:“阿哥……”
穆摇光摆摆手:“行了,忙你的去吧。”
穆暄玑反应过来,当即听话地笑着跑开:“谢谢哥!”
穆摇光目送穆暄玑回到那风中枯枝似的身影旁边,船舶投下的阴影落在他身上,那双与穆暄玑相似的蓝眼,倒映出戚暮山瘦削的背影。
虽是枯枝,但远比他所想的还要坚韧强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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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馆。
“哎哟,花姑娘,你这肋骨都被踢断了,下手真够狠的啊。”
女医师取来木板布条,帮花念固定住胸壁。
一旁的狄丽达“啊”了一声,担忧道:“很严重吗?”
女医师道:“断了一根而已,静养一个月就可自愈。姑娘,你今年多大啦?”
花念:“二三。”
“啊,二三了,这小身板我还以为……”女医师稍感意外,随即笑道,“没关系,还有机会长个的。”
花念:“……”
狄丽达忍俊不禁:“阿姐,别逗她了。”
“好好,听你的。总之这几日先吃得清淡些,往后再给她多吃点肉啊鱼啊的补补身子,这样恢复得也快,少主理应不苛待你们吧?。”
狄丽达:“其实她不是……”
女医师兀自接着说:“说起来,少主好像跟去年差不多个头,看来是不长个了,还真是奇怪,明明他母亲……”
忽然,隔壁响起男医师的声音,止住了女医师的喋喋不休:“喂!我们都听得见的!”
一墙之隔的那头房间安静了一息,取而代之是女医师与女黑骑们的笑声。
穆暄玑坐在病床边,望着满脸无奈的男医师,继而笑了:“算了,让她们闹吧。”
病床上躺着孟禾,相比其他被掳走的黑骑,他受的伤更严重些,而且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一圈。
虽然孟禾本人表示抹个药就能好,但穆暄玑私下听完医师说他心似有郁结,便坚持要他在医馆多待会儿。
孟禾没说自己那几天都经历了什么,穆暄玑也没问,毕竟观他身上大大小小的新伤旧痕,也可想而知。
“嘶。”
穆暄玑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