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就会产生一种负罪感,护肤品向来也用的十分简单,大抵是因为母亲的话让她时常感到内心亏欠,似乎是因为她这个女儿,母亲才不得不背负沉重的人生。
“姐姐,你不问问……我小的时候究竟做了什么坏事吗?”童原那一瞬突然很想向樊静坦白,那个晦暗的秘密埋藏在她心中实在太久太久,她仿佛能从中嗅到一股陈年的腐烂气息。
“阿原才不会做坏事,阿原是天底下最乖的孩子。”即便警察三天两头地出现,即便网络上传得沸沸扬扬,樊静也依旧对童原保持绝对的信任。
童原在一个半月后得知,金水镇第二次渔船事故的受害者里有两家要求谢家支付高达几百万的巨额赔偿。那起渔船事故发生没过几天谢家的院子就被划定了要拆迁,金水镇招来的开发商将在这里建设大型度假村,谢苍耳家虽然荒芜破旧但是占地面积很大,她们很可能会得到一笔数目可观的赔偿款,所有人都盯上了这笔巨款。
镇上的大领导不想便宜谢家想方设法要求开发商将拆迁地点向东挪了五百米,谢家被从拆迁计划里清除,镇领导家里的亲戚的院子被扩了进去。即便如此那两家人仍旧坚持要谢家赔偿,她们看着镇上的人突然要翻身变成富人实在不甘心,后来要求赔偿的家庭竟然从两家上升为五家。
谢沙棘和她母亲受到巨大精神刺激一起喝农药寻死,母女俩抢救无效死亡。谢苍耳得知母亲和姐姐去世供出了参与本次策划渔船世故的所有少年,那五个向谢苍耳母女三人索要赔偿的家庭毁坏了她们之间所有的信任,谢苍耳得知失去母亲和姐姐之后决定与她们一起沉沦。
童原不敢如实告诉樊静,她又开始频繁地幻听,她的耳边又开始能听到孔美善的声音,孔美善早已经不像从前那般单纯地在她耳畔喊一声“喂”,孔美善现在已经进阶到能在她耳边大段大段地抱怨、倾诉、唾骂、哭闹、怂恿……
童原有一天在卫生间里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在用烟头烫自己的腿,她一边烫一边还在咬着牙倒数,二十、十九、十八、十七……她感觉自己像是一辆刹车失灵的汽车,亦或是像一辆舵机系统发生故障的渔船,她不知道自己下一秒会失去控制冲向哪里。
“姐姐,你放暑假可以陪我出去玩一玩吗?”童原那天晚餐的时候主动向樊静提议。
“当然可以啊,阿原想去哪里玩?我本来也想着带你出去走一走。”樊静很开心童原能够主动提出要去散散心,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她很少向自己提要求。
“我想坐船……我们可不可以报一个那种行程十几天的长航线邮轮旅行……”童原决定任性一次,她要用这种短暂逃离青城的方式来救自己。
“好啊,那我们做好准备就出发,你心仪哪个航线?”樊静二话不说地答应。
“国内长江线就可以。”童原想了想回答。
“你不必为我省钱,既然出去玩就去你最想去的地方。”樊静知道童原和小律一样在平常生活中不大舍得浪费钱,金水镇的拮据生活让她们自幼养成了一种近似乎苛刻的节俭习惯,导致她们长大以后很难心安理得地去享受物质生活。
樊静暑假一结束她们当真就开始了为期十五日的长航线邮轮旅行,童原登船两天后才蓦地想起,樊静面对这片一望无尽的海内心会不会很难过,她会不会频繁地想起母亲钱书遇……那一刻童原为自己忽略掉樊静的内心感受深深愧疚。
“姐姐,我为什么总会觉得自己有罪呢?”童原一条腿搭在台阶上斜倚着栏杆问身旁的樊静。
“因为你总是把别人的错归咎于自己。”樊静闻言柔声开解再度陷入沉郁情绪的童原。
“不是,我就是有罪。”童原如同吞下一剂苦口的汤药一般痛苦地皱起了眉头,她又想起自己亲手封死母亲孔美善唯一发泄出口的那一晚,那个饱受欺凌的金水镇少年变身成为恶魔的漫长夜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