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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18 /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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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

“谁敢?那不是报喜,是报丧,只要一报,万贵妃知道了,母子两条命。”

“那么,怎么办呢?”

李姑娘开始紧张了,眼睛睁得好大,但不自觉地挂着笑容,那种又惊又喜,还有点儿不大相信的神情,就像她自己有了个盼望已久的孙儿似的。

“安乐堂有了这件喜事,首先要想法子的,就是怎么样瞒住万贵妃,不然一定遭她的毒手。按说人多心不齐,消息要不走漏,实在很难。哪知道居然办到了。”傅夫人说,“干妈、秀秀,你们猜是为了什么?”

“为了成化爷没有儿子?”李姑娘说。

“不是!”

“为了恨万贵妃?”秀秀说。

“也不是。”

“那么,”秀秀又说,“必是可怜纪宫女。”

“都不是,也都是。不过是原因之一,而不是主要原因。”

“主要原因是什么呢?”

“是孩子!这个孩子的命很奇怪不是?生来大富大贵的真命天子,可是生来就得受苦,纪宫女的奶水不足,是拿米汤喂大的。从来不见天日,连痛痛快快哭一场都不许,怕有人听见了会来查问。”

“正是!”李姑娘不胜痛心地说,“这样的孩子能带大,真正得佛菩萨保佑。”

“就是这话,佛菩萨保佑,居然长到六岁了。那时成化爷三十多岁,未老先衰,有了白头发了。一天有个太监替他通头发,成化爷对着镜子叹口气:‘白头发都有了,儿子还没有!’那个太监就跪了下来——”

“说啊!姑娘!”李姑娘着急地催促,“你可别卖关子。”

“我有点儿渴了,话说得太多,嘴里发苦。”傅夫人真的卖了个关子。

“不要紧,不要紧,我有治嘴里发苦的药。”

说着,李姑娘起身便走,不一会儿捧来一个比饭碗大一点儿的旧碗,揭开来是雪白一碗奶酪,正中还印着一个猩红圆点,颜色漂亮极了。

傅夫人的胃口被引逗得开了,将那一碗又甜又酸又鲜又香的奶酪吃得点滴不剩,拿手绢擦一擦嘴笑道:“嘴里有了津液才能往下讲。”

“我提你个头——”

“我知道,”傅夫人抢着秀秀的话说,“是讲到程敏跪下去。”

“慢点儿,”李姑娘问,“不说是个太监吗?”

“不错啊!这个太监叫程敏,福建人。”

“福建人当太监的,可不多。”秀秀说道,“如今都是京东,或者保定府一带的人。我可没有听太监说过福建话。”

“在宫里当差,怎么能打乡谈?你自然听不到。在明朝早年,太监好多是从福建来的。这且不去说它,我只谈程敏——”

程敏跪下来说:“万岁爷原是有皇子的。”成化爷当然既惊且喜,但更多的是怀疑。

“你说原有皇子,在哪儿呢?”

“奴才要请万岁爷做主。一说出来,奴才死不足惜,只怕皇子亦有危险。此所以五年以来,没有人敢透露一字。”

“啊,”成化爷急急问说,“五岁了?”

“不!是五年,不是五岁。”

“噢,那是六岁了!在哪儿呢?你快说,快说!”

“奴才不敢说,万岁爷如果不做主,奴才甘领死罪亦不能说。”

“好!”成化爷问道,“你要我怎么做主?”

程敏想了一下说:“奴才回奏万岁爷,第一,奴才说了,得请万岁爷立刻把皇子接了来。”

“那何消你说?”

“第二,宣示大臣。”

“当然。”

“第三,倘或万贵妃不利皇子,万岁爷又待如何?”

“不会!绝不会。”成化爷答说,“我多派人加意保护东宫。”

“是!”程敏答说,“皇子在安乐堂,是掌内帑的纪氏所出。”

“啊,是她!”成化越发惊喜,“程敏,我就派你宣旨:即速送皇子来见!”

这个消息一传到安乐堂,简直天翻地覆了,笑的笑,哭的哭,议论的议论。当然也有人跟纪氏道贺,眼看她熬出头,要封妃子了。

“纪氏自是喜极而泣,亲手替她六岁的儿子,穿上黄袍。”傅夫人拿手比着说,“六岁的孩子这么高,胎发未剃,养得这么长,从后影看,像个女孩子。”

“干妈,你听,”秀秀笑道,“倒像她亲眼看见了似的。”

“原是书上这么说的嘛!”

“就算书上不一定有,情理中是一定有的。”傅夫人特为这样说,听起来似乎有点自我矛盾。

这也是她跟秀秀商量,因为说到紧要关头,希望发生暗示的效用,所以盘马弯弓,迟迟不发,好加深李姑娘的兴趣与印象。

因此,秀秀接着傅夫人的话说:“干妈,咱们就按情理来说,这时候的纪氏,觉得顶要紧的一件事是什么?”

李姑娘想了一会儿说:“顶要紧的,莫过于他们父子见面要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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