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1 / 35)
闲着,咱们再聊聊。”李姑娘将她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这可是考我了。”傅夫人将修成没有几年,曾经仔细读过的《明史》,好好想了想说,“孝宗以后是武宗,就是出了名儿的正德皇帝,他是皇后生的。明朝的皇帝,嫡出的就是这么一个宝贝。让父母宠坏了,无法无天地胡闹了十来年,硬生生把自己的一条命糟蹋掉,而且没有儿子。”
“那怎么办?谁接他的位呢?”秀秀问说。
“是他的一个嫡堂兄弟,封在湖北安陆,特地接到京里来当皇帝,年号叫嘉靖。”傅夫人忽发感慨,“古人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从前不相信这话,前两年看《明史》才知道,嘉靖对他伯母,真正是忘恩负义。这笔账要记在正德头上,真正是大不孝!”
“这是怎么说呢?总有个道理在内吧?”李姑娘问,“嘉靖是怎么个忘恩负义?”
“他不认太后是太后,他说他的生父兴献王、生母兴献王妃,应该是皇帝、太后,管正德的太后叫皇伯母。这位太后姓张,有个弟弟叫张鹤龄,犯了罪,嘉靖要杀他。张太后替弟弟求情,居然就跪在侄子面前。这个侄子是她做主接进京来当皇上的,真叫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傅夫人紧接着说:“干妈倒想,如果正德有儿子接位,张太后就是太皇太后,何至于这样子受虐待?”
“原来是那么一个道理,你说得不错,正德真是不孝。”李姑娘又问,“以后呢?”
“以后就一代不如一代了。嘉靖之后是隆庆,做了六年皇帝,传位给十岁的儿子,年号叫万历。他做了四十几年皇帝,起码闹了三十年的家务。”
于是傅夫人细谈“梃击”“红丸”“移宫”三疑案,附带提到只做了两个月皇帝的光宗,几乎连年号都没有。
“怎么会没有年号呢?”傅夫人解释,“他接位的时候,年号还是万历,改元泰昌,要到开年。哪知他八月初一接位,九月里就吃春药把命送掉了。新君接位,年号叫作天启,明年自然就是天启元年。这么两下一挤,可就把泰昌这个年号挤掉了。”
“那怎么办呢?总不能没有年号吧?”
“只好变通办理,把这年八月初一以后,一直到年底,都算泰昌元年,八月初一以前仍旧是万历四十八年。这年七月底生的人,到第二年正月初一,五个多月的毛孩子,已经过三个朝代了。这种怪事都是宫里闹家务闹的。”
“真是!”李姑娘不胜感慨,“平常人家都闹不得家务,何况皇上家?不过——”她欲语又止,不愿提及先朝的家务。
但傅夫人却觉得不能不提,“雍正爷不也闹家务?闹得好厉害,不过雍正爷有决断,有手段,把事情算是压下去了。可是元气大伤,至今未曾恢复。亏得当今皇上英明仁厚,不断想法子铺排,老一辈几位王爷,也不好意思跟皇上过不去。不过心里总有点儿记雍正爷的恨,倘或出一件什么意想不到的事,这家务一闹开来,就不好收拾了!”
“是啊!”李姑娘皱着眉说,“真的不能再闹了!平平安安的多好呢!”
她那种胆小怕事的表情,给了傅夫人极深刻的印象。同时也感到有非凡的欣慰,自信太后交付的任务,一定可以达成。
“好得很!”傅恒也很高兴,不过他为人谨慎,所以仍然告诫妻子,“太顺利了,也不是好事。必得水到渠成,不能操之过急。”
“你不用担心。这位老太太的心情,没有比我再清楚的,如今就可以跟她说了。不过,说了以后,怎么样呢?皇上总得马上来看她才好。”
“这就是件办不到的事!”傅恒摇摇头,“若说皇上在这春三月里就来避暑,不太早了一点儿?”
“照这样说,只有到五月初皇上来了,才能办这件事?”
“那就是很顺利了。”
“顺利倒是顺利,我可受不了。”傅夫人嘟起嘴说,“陪这位老太太住两个月,成天除了聊天,还是聊天,不把人都闷死?”
“那么,你的意思呢?”
“不如先回京里,到时候再来。”
“这得考虑!”
傅恒考虑下来,认为一动不如一静,他劝妻子委屈忍耐。因为这两个月之中,任何变化都可能发生,必须小心守护着。
“不然倒还不要紧,”他说,“你现在已经提了一个头了,明孝宗纪太后那个故事很露骨,她一时想不透,日久天长,琢磨出其中的道理来,自然急于要打破那个疑团。秀秀一个人应付不下来。”
傅夫人仔细想想,丈夫的话很有道理,决定接受劝告,继续陪伴李姑娘。
“你呢?”傅夫人问,“在这里陪我?”
“那只怕办不到。”傅恒歉然赔笑,“我得先回京复命。”
“既然如此,你就早点回去吧,代我去见太后,把经过情形细细回奏,也让太后瞧瞧我的能耐。”
“好!我事情一办完就走。”
第三天傅恒就启程了。一到京,宫门请安,皇帝立刻召见,温言慰问,也问起他的妻子,但并未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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