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0 / 35)
“我想不出有什么道理!”李姑娘摇摇头说,“莫非是为了要成化爷想到她的儿子没有亲娘了,格外恩宠他些?那也用不着,成化爷本来就已经把这个儿子当成心肝宝贝了。”
“是的。干妈这话不错。可是,她得防着万贵妃要害她的儿子。”
“莫非她死了,万贵妃就不害她的儿子了?要害一样害。倒是她不死,多少可以帮着防备一点儿,你们说,我这话通不通?”
“好像,好像——”秀秀不好意思地笑道,“好像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李姑娘问,“你是说,纪氏死不死,跟万贵妃害不害皇子有干连吗?干连在哪里?”
“干妈,”傅夫人接口说道,“是有干连的!而且这个干连关系很大,我来讲给干妈听。”
“好!我正要听听这个道理。”
“干妈总听过‘母以子贵’这句话?”
“当然。”
“那好!纪氏的儿子将来做了皇上,她不就是老太后了吗?”
“是啊!”
“那么,万贵妃呢?”
“对了!”秀秀故意振振有词地说,“原说嘛!我就觉得不一样,到底不一样。那时候万贵妃是太妃,太妃能迈得过太后去吗?”
“当然迈不过去。”傅夫人接口,说得极快,像急风骤雨一般,“万贵妃岂是肯做低伏小之人,心想将来在纪氏手下的日子不会好过,倒不如宰了她的儿子,让她当不成太后。”
“那么,”秀秀以同样快速的声音问道,“她的死是向万贵妃表明心迹?”
“是的。”
“她是说,她不会有当太后的一天,所以万贵妃不必担心她的地位?”
“是的。”
“她是说:既然你不必担心你的地位,就不必谋害我的儿子?”
“是的。”
“她也还想用死来感动万贵妃,如果有一天她想下手害皇子时,想到纪氏的惨死,手会软下来?”
“是的。”
“这样说,她一切是为了儿子?”
“是的。”傅夫人答说,“不光是为了儿子的安危,而且还为了儿子的皇位。唯有这样,她才能让她儿子安安稳稳做皇帝。”
“唉!”秀秀深深叹口气,幽幽地说一句,“天下父母心!”
两个人一搭一档,这套双簧完全是做给李姑娘看的。她们做得很像,真如言者无心似的,只顾自己对答,不看她是何表情。但相顾黯然垂首之际,少不得会偷觑一眼,一瞥之下,不由得都是心头一震!
“干妈,”傅夫人急急问说,“你老人家是怎么啦?”
“我心里难过。”满面泪痕纵横的李姑娘,说了这一句,终于无法自制,放声哭了出来。
抽抽噎噎地哭得好伤心,那时傅夫人和秀秀已经明白了,但亦不无意外之感,没有想到她们的话,竟能使她如此激动。
“干妈,你哭吧!”傅夫人说,“我知道你心里委屈,痛痛快快地哭吧!”
这一下,更为李姑娘添上了一副知遇之哭,越发敞开嗓子大哭特哭。好在地处僻远,没有人来干预探问,只是惊得刚刚归林的鸟雀乱叫乱噪而已。
秀秀看她哭得够了,去绞了一把热手巾来。李姑娘擦一擦脸,擤一擤鼻子,脸上出现了异常怡静的神色。
“这会儿我心里好过得多了!”她向傅夫人说,“姑娘,这段故事,是你编出来的?”
“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编出这一段故事来。”傅夫人说,“史书上记得有,不过——”
“不过,加油添酱是有的。”秀秀笑道,“你不好意思说,我替你说。”
“我想也不是编出来的。”李姑娘忽然问道,“那个六岁的小皇子,后来当了皇上没有?”
“怎么没有?”傅夫人答说,“他的年号叫弘治,驾崩以后叫孝宗,忠孝的孝,就为的他小时候有那么一段故事。”
“这孝宗是好皇帝不是?”
“是好皇帝。”傅夫人说,“从他以后,明朝就再没有出过好皇帝。”
“噢,”李姑娘仿佛很安慰似的,“这倒也罢了。”接着她又问:“为什么明朝从孝宗以后,就没有出过好皇帝?”
这一问,傅夫人觉得是个机会,可以隐隐相劝。“原因很多。”她想了一会儿答说,“当皇帝不是件容易的事,得全副精神去对付。明朝从孝宗以后,个个皇帝闹家务,弄得头昏脑涨,自然就顾不到国家大事了。”
茕茕独处二十多年的李姑娘,偶尔也听说,雍正年间大闹家务,却不知明朝宫里闹家务闹的是什么。雍正年间闹家务,似乎没有把国家大事也闹坏,何以明朝就不同?这重重疑问,她觉得是个好话题。
“姑娘!”她问,“你累不累?”
“不累,”傅夫人摇摇头,“只是有点儿渴。”
“话说得太多了。”秀秀替她斟了杯茶,“温温儿的正好喝。”
“如果你不累,闲着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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