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樊樓》八(1 / 3)
隆冬,醉杏宮落成。
在小婢的陪伴下,來到醉杏宮門前,新穎的宮殿大門上頭還堆積著一些昨日下過的靄靄白雪,上頭的匾額『醉杏宮』正是徽宗古今獨有的瘦金字體。
我拉拉肩上的棉襖皮裘,跨過門檻,走進這座美輪美奐的紫雲宮閣。
穿過院子裡已經擺上的酒桌蓆榻,來到內殿,裡外都有忙碌的奴僕傭人奔走,每看見我就屈膝低頭行禮「見過明妃。」
自我答應入宮以來,徽宗便大興土木,命人建造醉杏宮,儘管當時還未落成,他仍早早接我入宮安置在偏殿,經常三不五時特意從正殿來看我,錦綢華緞、寶釵珠簪、豐餐鮮食、憐愛嬌寵,無一不缺。如他養在籠中的鳥兒,呵護在掌心,隨時看顧在眼皮底下,就怕有誰不小心打開籠門,鳥兒便掙逃而走,抑或被人一不小心捏死在籠中。
掀起內殿珠簾,裡屋內的臥房處處可見徽宗的浪漫風雅,可以想像因為他的疼愛,我的手禁不住扶上床畔的木雕枝枒,或是他的戲弄,凌亂了綢被軟褥上的盛開桂花,抑或屏風上比翼鳥的後頭,若有似無的透露兩人交疊的身影。
我紅著臉趕緊放下珠簾,環顧醉杏宮內殿外廳,已經打理的十分雅致,檜桌雕椅,畫盆木櫺,一幅百駿朝陽圖,工筆畫技十分獨特,我受到吸引在畫前佇足。
不知何時一個手臂環上我的肩「喜歡嗎?」
我這才意識到身旁有一張孩子氣的臉「明妃拜見」
才要福身就被制止「這宮總算蓋好了,不用讓妳委屈的在偏殿待著。」徽宗開心的說。
委屈嗎深宮大院,待在哪裡都一樣。華麗的宮殿很是喧囂,也很是寂寞,比不上有那人身影的小小樊樓。
「想什麼呢。」他摟我在懷裡「別擔心,等會兒大宴,妳就在我旁邊待著,諒那些后妃也不敢如何。」
我發呆的靠在他懷裡點點頭。
「醉杏宮落成,讓劉皇后那幫人藉機起了頭,之後我不會再讓她們擾著妳」他吻我的額「就只這一次,今晚忍忍吧。」
月光初上,醉杏宮院子裡歌舞昇平,酒菜一盤盤的上,隆冬裡后妃們華袍厚服,鶯聲嬌笑填滿院子,分外熱鬧。
我跟在徽宗後頭從屋裡走出院子,氣氛瞬間安靜下來,許多隻眼睛盯著我打量,分不清是好奇還是不善。
樂聲軋止「今日醉杏宮落成,特此一宴,佳慶明妃入宮,今晚禮就免了,只願嬪妃們與朕同醉。」
宮人端上一只酒杯,徽宗一飲而盡。樂聲再起,又恢復一片熱鬧。
徽宗讓我在他身旁的位子坐妥,對面位置上鳳冠華服的身影,連眼都沒抬。
「宮內已好些時日沒有設宴,皇上能有如此興致,都是托妹妹的福。」坐在我身旁的嬪妃眼眉含笑,溫柔婉約的舉起酒杯轉向我。
我才拿起酒杯,徽宗就插話「韋妃這是在怪朕忙於政事,沒空設宴了?」他按下我手中的酒。
韋妃輕笑「臣妾不敢,妹妹進宮多月,不讓人拜訪,好奇是什麼樣的姑娘,只能等著宴席罷了。」
這個韋妃看似與徽宗關係不錯,要是一般人聽到徽宗怪罪的這番話,發抖都來不及了,哪還能笑著說。
「如今一瞧覺得如何?」徽宗興致勃勃地看我又看她。
「確有一番幽姿逸韻。」她的笑眼特別迷人。
徽宗大悅「朕說,若明妃同妳們穿上一樣的衣裳,她必迥然不同,完全在妳們的容色之上。」
此話一出,韋妃沒有看我一眼,反而是對面正襟危坐帶鳳冠的抬眼瞅我。
「臣妾贊同。」韋妃看著徽宗,微笑的飲盡手中的酒,徽宗笑著也喝了一杯。
雖然話題在我身上,他們卻彼此瀰漫一股曖昧氣氛,兩人繼續閒聊著其他話題,在中間的我顯得很多餘。我無聊的吃著桌上的酒菜,只想專心聽聽宴席上悠揚的絲竹古樂。
一陣酒味靠近我「喜歡嗎?」徽宗已喝得醺「蘭陵王。」他突然從韋妃的閒談轉向我,緩緩跟著宴上的旋律唱著「淒惻,恨堆積,漸別浦縈迴,津堠岑寂,斜陽冉冉春無極」
韋妃不知何時已坐在徽宗的身側,她柔柔軟軟的和著「念月榭攜手,露橋聞笛。沉思前事,似夢裡,淚暗滴。」
「愛妃唱得好」徽宗最後醉倒在她的腿上。
她輕輕搔著他的耳,抬頭看我,溫婉的一笑「妹妹不好意思,今晚就讓我送他回房吧。」攙起懷裡的徽宗,她與奴僕的身影偕著他,消失在宴會之中。
夜漸深,飄起零零散散的細雪,重複的旋律又響起,是蘭陵王紅著臉頰不知是凍的還是酒暈,酒酣耳熱飄飄然間,一群樂師裡似乎看見周邦彥的朦朧身影他有來嗎?後宮的宴會,臣子與皇妃,想見,該見,能見?
「李明妃。」不知何時,對面戴鳳冠的正經身影已經讓奴僕提著厚裙來到我身旁「皇帝行娼,自古所無,昏夜出行,保衛不全,這才讓妳進宮,別仗著寵幸,自視甚高,禮不拜晨昏不謁。」
她滴酒未沾,一板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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