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有那么一点点头晕,仿佛相似的路可以分为两条,但走路并无问题。她是有那么一点点恍惚,仿佛周围影影绰绰看也看不清,但也能及时反应他们说的话。等到了刚才落地的地方,线头变细了,周围又黑了,什么都不见了。
天边出现一片沙漠的时候,他们高度渐渐降低,落在荒原的土堆上。马晓舟抱歉地转过来对她说,往下要徒步了,“不好意思,连累你。”
她倒不觉得有啥连累,甚至不累,御剑的也不是她,“无妨,只要你们不累。”
“走路我们还要舒坦些!”周显元道,“何况飞来飞去,也着实不安全!”
三人皆笑,知他是御剑之术不精,因身躯肥壮也不愿意飞行。唐棣想了想,一边接过谢子城递来的斗篷,一边好奇问道:“御剑飞过去不安全?我刚才看,”再望一望天边的乌云,“雷电似乎还很远啊。”
马晓舟笑道:“唐姑娘有所不知,别说我等人类,就是妖魔,穿越此地也要玉板保护,或者别有法术,就是想飞,飞得越快,越是容易挨雷劈,那可是天雷。”
“或者有什么法宝在身上,也容易被雷劈!所以你看,我们这一路,什么都没带。”周显元呵呵笑道,一边把专门给自己选的大块玉板像盔甲般捆在胸腹,再穿上草绿色的斗篷,似乎对于给自己整了这么一套盔甲非常满意。
“法宝也会引雷?”唐棣问道,“这地方倒像是有点什么怪脾气似的,可知是如何形成的吗?”
天雷毕竟不随便劈人。
那师兄弟三人皆摇摇头,谢子城望着天道,“那是上古的事情了,也许是一两千年以前,谁知道呢?开山祖师留下的书里就有记载,和《山海经》似的,说有这么个地方,天天打雷,如何打罢了。照我觉得,也是三界有序、好生有德的一种表现,让妖魔不能随意穿越此地直达人间,也让人间不能随意进去妖魔界。”
“我们走吧,”周显元穿好了他的盔甲,抖抖身上的肉仿佛一个待出征的将军,“唐姑娘要是想知道,也许可以等找到了问那蛇妖,妖魔们说不定知道呢?”
四人迎着风在沙漠里走,还是马、谢、唐、周的顺序,大师兄照旧去当头雁。此地外面看着一切平静,没想到进来呼呼的风,叫人几乎走不动。唐棣一边努力迈步——她竟然和别人一样费劲儿,果然是神力所致之处——一边胡思乱想。什么“三界有序”、“好生有德”,真是他们自己继承了来用就不觉得有问题,从被抢走的水晶球到罗盘和黄册,都不是什么人间该有的东西,妖魔界东边这头进不去,再往西就没有路吗?尽向别的地方出去了,便不是“贻害人界”,也就无所谓,这人界的范围也忒窄了些!世上其他地方的妖魔就不是妖魔,其他的地方的人就不是人?
只不过她与这三人朝夕相处已久,知道他们不过是痴愚于自己打生下来那日起就知道和信奉的东西,并无什么存心之恶。那有存心之恶的人,是他们当中唯一一个怀疑这一套东西的人——当然,太恶。
不过无论如何,他们是凡人,一问三不知也是正常。她自己揣测,此地若有天雷,无论成因为何,总要经过雷公的手——呵,雷公!久远以前她还见过雷公。当时一开始她以为总该是书里所谓“力士之状”,听别人说的什么“裸胸袒腹,背插双翅,额具三日,脸赤若猴,下巴长锐,足似鹰爪”。结果老远地一看,还是兽形,龙身人头,腹圆如鼓。那时她诧异地看向身边的同僚,同僚笑道,他老人家就爱这样,其实不是妖怪身。
“有时候还变作一个毛桃子的样子咧,反正他出来就吓人,就是一句话不说也会吓人,所以久而久之,开始变着法儿吓人了。”
两人当时大笑,继以“上仙无聊了都会干些啥事”、“上仙是否也有七情六欲”等等讨论。她想好奇上古故事,两人谈了许多,最后说完又全忘了,似乎总是记不住。后来她也遇到过雷公,行礼如仪,也就不知道雷公是否记得她,甚至是否认得她。抛开这一点,她自己到此,需要多多小心。非为怕雷打,别说玉板,硬凭实力软靠身份,她不怕雷打,可是万一打了她,和打了眼前这些肉眼凡胎和他们在寻找的蛇妖并不一样,打了她会直接惊动雷公,人家有必要调查清楚,到底是误打,还是她犯忌,动用不该动用的仙力。
既然不知道此地如何形成,为了什么而生造这么一个地方,那么犯忌的后果可能是加倍的。
眼前还有一个沙丘,风越来越大,谢子城裹紧了斗篷。
作者有话说:
{9}是中国古代一系列重大名山的总称,是中国古代礼制中重要的祭祀对象,与五岳、四海、四渎并称“岳镇海渎”。镇山的具体所指曾有过多次改变,至宋元确立为五镇,分别为东镇沂山(在今山东临朐)、西镇吴山(在今陕西宝鸡)、南镇会稽山(在今浙江绍兴)、北镇医巫闾山(在今辽宁北镇)、中镇沂山(在今山西霍州)。————维基百科
第十三章
周显元竟然又是第一个冲过去,唐棣只道小看了这家伙的灵活。他挥舞着一对双锤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