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扬了嘴角,伸手把额上的墨镜滑到眼睛上:“叁千加币一个人,回头转给我。”
“咱俩谁跟谁呀,谈钱伤感情~”
海莉拿起酒杯灌了一大口,对着湖面长舒一口气。
“诶,咱俩今晚还接着躺吗?要不搞点刺激的,去镇上蹦迪,或者点两个男模来家里玩玩?”
任知昭轻轻拉下墨镜一角,让对方看清自己的白眼。
“好好好,我错了,忘了你已经心有所属,身有所属了~”
“谁身有所——谁——”任知昭差点从躺椅上蹦起来,“把你踹湖里去信不信!”
“哎呀跟我就别嘴硬啦,就该把你昨晚那死样录下来,以后你一嘴硬就放给你听你说的那些话。”
“我说什么了我!”
任知昭回忆起月黑风高的昨夜。老友相聚,分外激动,难得喝酒。两杯下肚,她就都招了,把自己在山里“辟谷”的故事删掉少儿不宜的部分全盘托出。后来两杯又两杯,那些删减部分也被她交代干净,讲得那叫一个声泪俱下,听得海莉是瞳孔地震,二人抱头痛哭……
任知昭痛苦地捂住额头,发誓此生与酒精不共戴天。
“哎,我都有点嗑你们了,一对神经病,绝配呀。”海莉啧啧几下,话里带笑,“你俩谁流通到市场上都是霍霍人,真的不在一起吗?”
任知昭没有回答。
她垂眸,看见肚脐周围的绒毛,在阳光下泛着微弱的金光。
她的每一根毛发,每一寸皮肤,都跟着她吃了很多苦。它们是那样生动而脆弱,她理应好好守护,不再叫它们受苦。
片刻安静后,海莉再次开口,声音沉了下去:“菲比,这世上任何极致的东西都是罕见的,极致的爱也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天生就是这么极端的人,你的人生,本来就需要疯狂又病态的爱呢?”
任知昭平静地抬眼,不置可否。
最开始,她享受精心设计的堕落游戏,看清白染上污浊,享受所有为她而流的泪。后来,她把自己搭进去。近乎自毁的狂热像毒瘾,痛苦,戒不掉。
你也一样,是吗?所以我们互相吸引,哪怕彼此毁灭。
她托着下巴,声音很轻:“相爱的人不一定要在一起的。”
爱的悖论在于,它既能跨越最不可能的鸿沟,又会在看似微不足道的裂缝中溃败。
几只蓝鹭贴着水面拍翅而过,留下叫声回荡。她隐约听到海莉玩味又轻蔑的一声:“bullshit~”
任知昭望着湖面,潮湿沉郁的气息仍黏在鼻腔里。
是雪松林。陈年树脂混着霜雪的味道,曾裹住她十八岁狂跳的心脏。她记得。
她闭上眼,雪松,大雪,他的围巾……
睁开时,却只有晴空。风很轻,阳光从树隙间簌簌跌落。
想给他打电话,告诉他天气晴朗,阳光和那个初冬的午后一样好。
偶尔,任知昭会这样暂停,闭眼,只为更清晰地想念。
但再睁眼,她也只会让心中所想沉进暮色,与那阳光一起。
阳光再出现时,行李已立在门边。海莉正对着镜子理头发。
“菲比。”她突然转身,“我在尼皮辛有些朋友,临时约我过去玩两天。”
任知昭拉背包拉链的手一顿:“所以?”
“所以我就不跟你回去啦。”
“你要把我一个人撇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任知昭一下撂下包,直起身。
她们可是开着海莉的车来的!
“怎么会。”
海莉“噗”地笑了。窗外传来汽车碾过碎石的声响,由远及近。
“有人来接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