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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黑(1 / 2)

记忆如潮水般退去。

窗外的阳光忽然移动了几分,将斯派达尔的影子拉长在地板上,他轻轻翻过一页文件,将染血的那面压下。

他不必抬眼也能感知到那些从背后射过来的视线。

那女孩刚刚鼓足勇气的试探,被他用最冰冷的姿态挡了回去,他看见她眼中火苗骤然熄灭,一丝涩然像藤蔓在心底蔓延开来。

对不起,要再等等。

他不能让她成为那叁双目光下的第二个靶子。

而此刻,几步之遥的俞琬正低垂着头,用软布机械地擦拭着克莱恩桌上一个个陈旧的墨斑。

一个念头像团火在胸腔里烧。既然好不容易来了,既然那个最可能是幽灵兰的人就坐在自己身边,她便不能在最后一道关卡前停下,什么都不做。

可那叁双眼睛…这般无形的天罗地网之下,她连组织规定走的基本身份确认都做不到。

冒冒失失千万不行,那无疑是自己跳火坑,她得找到一个机会。

总有句话说,机会青睐有准备的人,可有时机会也来自意想不到的来客。

门轴发出几乎不可闻的吱呀声,俞琬攥着软布的手一顿,看见一个同样棕发且苍白的男人幽灵般出现在门口。

君舍。

女孩小脸一白,他又来了,怎么跟一缕不散的阴魂似的。

他悠闲地踱步而入,宛如在参观某个私人画廊,先是对斯派达尔行了个标准的纳粹礼,随后转向叁位“无所事事”的同僚。

“运输车队,异常信号。”

话音刚落,叁个散漫身形瞬时挺直身体,擦眼镜的停了手,翻档案的“啪”一下合上文件夹。

“你留下。”君舍的视线落在窗边那位“烟鬼”身上。

就这么,两道黑色身影便鬼魅一般消失在门外。

俞琬的呼吸沉了沉。好消息是监视的人走了两个,却多了一个更危险的,这条蛇正吐着信子在房间游走着。

棕发男人先是信步走向窗边,手指拂了拂窗帘流苏,又随手翻了翻柜子上的几本卷宗,像个在自家庄园散步的贵族青年,阳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地板上,随着他的移动悄然变形。

不知不觉间,那道影子停在了克莱恩的办公桌旁。

那双琥珀色眼睛眯了眯,啊,他那位老伙计不在,倒把他的女人独自留在这儿,还真是放心。

“小女士,你还在这里。”

君舍像根本没注意到自己顶头上司就坐在一旁,径自掏出银质烟盒,“咔哒”一声,盒盖弹开折射出冷光。他并不急着取烟,只用手指反复抚摸那些排列整齐的烟卷。

“啊,君舍上校。”

这小兔应得敷衍,他一过来,那双为他老伙计擦桌子的小手明显顿了一下,片刻后才若无其事地继续。

“我以为克莱恩会先送你回去,这里毕竟…不太适合小女士。”

阳光忽而被乌云遮蔽,室内暗了下来,女孩小手紧了紧,软布上的水渍在桌面晕开一小片痕迹来。她牵牵嘴角,扯出一个实在算不上笑的笑:“他走得急。”

想了想,又匆忙加了一句。“他手上的伤还没包扎好,我得…得等他回来的。”

君舍的唇角弯了弯,眼睛却像结了层新霜似的,“克莱恩还真是好运,有小女士这样的女朋友…如此关心惦记。”

俞琬心下正咚咚打着鼓,方才君舍在二楼的试探还让她心有余悸,他现在这样冷冷看着自己,话里话外的讥诮她听得出来,分明是对自己的回答有些不大高兴。

是不是觉得自己找理由赖在这,另有所图?

她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应付,刚开口,旁边突然爆发出剧烈的咳嗽声来。

斯派达尔整个人都和风中残叶似的往前倾,他慌忙伸手去够桌上杯子,显是想喝口水,可就在指尖触到杯柄时,又一阵咳嗽袭来——

“哐啷!”

玻璃杯应声倒下,清水小溪般蔓延开来,泡透了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染湿了倒扣的家族相框,终也浸到了桌角那份《人民观察家报》。

俞琬循声望过去,目光在触及那片水渍时心跳加速,湿报纸…还偏偏在右下角?

她用力眨了眨眼,位置刚刚好,和温兆祥说的接头暗号分毫不差,就是他。一种电流窜过全身的感觉袭来,在某个瞬间,女孩几乎要握不住手中的软布了。

冷静,一定要冷静,女孩屏住呼吸。

她想起叔叔临别时严肃的神情:“确认,再确认,宁可错过,不可冒进。”

办公室里,被这突发状况吸引注意力的,显然不止她一人。杯子倒下的电光石火间,君舍下意识向女孩方向侧身,却恰好灯下黑般挡住了窗边那人的视线。

在那片由君舍自己制造的阴影里,斯派达尔捂嘴的右手微微动了,食指、中指、无名指,在唇边极快地敲了叁下。

叩、叩、叩。

不消两秒,在窗边盖世太保调整站位前堪堪完成,快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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