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也就是那位肥头满面的公子哥,瞧见此景后,难免有些心虚,下意识搬出家里大人的名号:“你是何人!竟,竟也敢管我的闲事!”“你你你,你可知我阿耶是谁,我阿翁又是谁!敢得罪我,我必要让你……”叶卿卿不耐烦地将脚边的一个打手踹远一些,直接打断对方虚张声势的话语:“你阿耶是鸿胪寺少卿,阿翁是兵部尚书,至于你……”“呵,早就听闻郑家八郎是个不学无术、欺男霸女的草包,今日见了,方知名副其实。”闻,郑八郎面色一黑,强撑着底气怒喝:“放肆!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女郎,我倒要叫你晓得,这长安城是……”这时,他身边的仆从似是认出叶卿卿的身份,凑到自家主子耳边,快声说了些什么。听罢,郑八郎望着叶卿卿的目光,瞬间从嚣张转变为犹豫,惊疑地问:“你是叶相公的独女?”此声一出,周围人的视线中添上好奇和了然。“这就是叶相公家中那位不肯回家的小娘子啊!”“啧,听说早已及笄,但一直不肯婚配,叫叶相公一听见就发愁呢!”“不是说,叶家小娘子跟昭宁
公主极为亲近嘛……”“……”听见频繁出现的“叶相公”三字,叶卿卿的眉眼间闪过一丝烦躁。然而无论她有多抗拒,也没法换去全身骨血,更没法完全撇清干系。叶卿卿皱眉,漠然以对。而那位郑八郎权衡再三,最后狠狠瞪了一眼素袍郎君,扭头离去。周遭其他人,也在叶卿卿冷漠的视线中,缩头含胸地散开。叶卿卿见义勇为完,便打算就此离开,却被那素袍郎君唤住。“在下姓孟,多谢女郎出手相救,”孟知味叉手行了一礼,面上笑眯眯的,举手投足间带上几分闲散,“不知如何报答女郎为好?”叶卿卿原本只是觉得被打扰兴致,看不惯这种当街欺人的事,所以顺手而为罢了,并不图对方任何回报。因而,她摆摆手,回了酒楼:“无足挂齿,就此别过。”孟知味生性洒脱,瞧出对方的真实意思,自然不会多做纠缠,所以只朝着叶卿卿离去的背影又行一礼,不再多。叶卿卿本以为这不过是个偶然,与这位孟郎君不会再见。未曾想到,不过片刻,酝酿半日的倾盆大雨终于痛痛快快地落下时,他们又在酒楼二楼撞上。叶卿卿正坐在那儿,一边品酒,一边透过窗户缝隙去看外头布起的巨大雨帘。一回头,便瞧见了刚登上二楼的孟知味。二人四目相对,孟知味愣了一瞬,旋即神色自若地走近。看着对方身上的湿痕,叶卿卿了然:“躲雨?”孟知味颔首:“雨势太大,赶不回去。想着就近躲一躲,等到雨停了再回去。”他扫了一圈,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一下:“看来二楼已无空桌,不知可否与女郎拼一拼座位?”叶卿卿挑眉:“虽无空桌,但有未坐满的空位,为何不跟他们拼桌?”孟知味坦然道:“在场诸人虽多,但大多是生面孔。唯有女郎救孟某一命,瞧着脸熟。”“当然,此事全凭女郎做主。若女郎不愿,孟某自然不好扰了女郎清净,再去问问旁人就好。”叶卿卿的手搭在佩刀上,手指摩挲着刀鞘上的花纹,忽而笑了:“若我答应拼桌呢?”孟知味莞尔:“女郎当是好美酒之人,答谢恩情应当投其所好,孟某请女郎品一品这酒肆最好的佳酿。”闻,叶卿卿的姿势松弛一些,抬了抬下巴,眼底添上几分兴致:“坐吧。”于是,孟知味叉手行了一礼,顺而坐到叶卿卿对面,找来茶博士,如其所要点这酒肆最好的美酒。这酒肆是胡人所开,店主来长安时,曾带来五坛西域佳酿。此胡人很有些经商头脑,又学来中原地区的情致,于是设下五道与他家乡有关的题目,一题对应一坛酒。多年过去,佳酿只剩下最后一坛。叶卿卿馋这坛酒许久,但搜罗来许多书卷、寻到数位胡人,也没答出最后一题。她观孟知味,也不过是位少年郎君,便想当然地以为对方答不对这一题。哪晓得,一向看人极准的叶家卿娘,也有看走眼的一天。望见店主诧异又惊喜的模样,以及孟知味说店主家乡话时淡定从容的神色,叶卿卿若有所悟:“你竟去过西域?”孟知味接过店主亲自捧来的酒坛,亲自给叶卿卿斟了一盏,笑道:“我这几年一直在大雍各处游历,去岁刚巧在大漠待了半年,恰好涉足过这题里提到的当地小山坡,听过当地人说的传说。”听后,叶卿卿的双眸里浮起好奇,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光亮:“外头,嗯……我是说长安外的大雍各地,都是什么模样?”孟知味抿了一口烈酒陈酿,伸出手,轻轻拍了一下桌案上那坛喝了小半的葡萄酒。“就拿此酒的产地来说,那儿种了大片大片的葡萄……”不绝的雨声中,孟知味用他那把温和的嗓音,给从未真正踏出长安地界的叶卿卿,不紧不慢地讲起外头的世界。他说黄河、长江的壮阔,谈大海的一望无际、大漠的黄沙漫天,聊山川的壮美,讲各地的风土人情……叶卿卿听得认真,在对方的描述中,一双杏眼也越发明亮。时不时,听入神的她还会结合在书上看见的事迹景观,问一些问题。而孟知味好脾气地一一解答,倘若碰上连他也不晓得的,便坦然一笑,说日后定会亲自去瞧瞧。二人聊到兴致最浓时,便会举起酒盏,笑着碰杯,然后各自一饮而尽。夏日的一场雨,下得酣畅淋漓,去时也快。雨势减小后,叶卿卿顺势推开虚拢着的窗户,深深吸了一口带着轻微土腥气和树木清香的空气。孟知